冷之瑾抬起泛凉的眼眸,“大概是想这婚姻能结束得好看点。”
叶笙笙一脸懵逼,“…啊?”
“叶笙笙,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般铁石心肠,感情说断就断的。”
冷之瑾抿直了嘴角,“我需要时间适应,不行吗?”
叶笙笙:“……”
行吧。
这是在怨她。
叶笙笙承认,年少的时候,她处理感情的方式确实不对。
要不是她铁血心肠,当初肯花多一点时间开导他,或许他就不会性情大变,变成现在这极端的模样。
叶笙笙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嘟囔道,“我这不是怕你会反悔吗?”
冷之瑾不以为然,“慎是律师,有他在场作证,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不就是你带他来的目的吗?”
叶笙笙:“……”
还真是了解她。
“行吧。”
叶笙笙叹了一口气,妥协,将带来的离婚协议书收好,“那就再等你几天。”
“反正医生也说了,你一个星期后就能出院,到时候签也不迟。”
说到底,叶笙笙对冷之瑾还是有几分愧疚,也不好将事情做得太绝。
既然他答应了会离婚,她就只管再等几天。
“那我也不留在这了,晚晚,你送送我?”
叶晚晚回过神,默默地点了一下头,“好。”
说着,便抬步跟叶笙笙出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顾时慎和冷之瑾四目相对。
“你不走吗?”
冷之瑾闭上眼睛,斜靠在枕头上,或许是知道顾时慎对叶晚晚有别的心思,所以面对他时,总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就像面对竞争对手,不自觉就带上了敌意。
“你真打算离婚?”顾时慎沉默了片刻,直奔主题。
冷之瑾眼皮微动,“这还有假的吗?”
“……我总不能真的把她逼死。”
或许是那个破碎的新娘娃娃给他带来的冲击力太大,冷之瑾难得生出了一点同情心。
他曾经是想不择手段将叶晚晚逼回来的,但是看到那个布偶后,他就改变主意了。
他并不想看到四分五裂的叶晚晚,如果可以,他还想她像从前那般的开朗,会开心地冲他笑,开心地肆意妄为,做她想做的事情,而不是现在这抑郁自闭的模样。
但他知道,他给不了她。
她的开朗,全是这婚姻三年被他的冷暴力磨掉的。
她一直是作为他的复仇工具活着,离开这段婚姻,她会好起来的。
所以,他再不愿意,也要学着放手。
吃到惊天大瓜的江晨息从洗手间溜了出来,他本来只是单纯来探望一下冷之瑾的,但没想到会撞见他们劲爆的一幕。
他还以为,叶晚晚会在这里照顾他,两人已经和好了。
原来,都是戏。
“不是我说你,你之前做的事情也太绝了些。”
江晨息溜到一旁摇头叹息,“小晚晚嫁给你了,你就丢人家在家里不闻不问,甚至连她出车祸都不回来,人家好不容易出院了,你不回家就算了,还天天锁住人家,一点自由都没有。”
他拿了一个苹果擦了擦就往嘴里啃,“她好不容易逃出去了吧,你又要把她家弄破产来威胁她,换我是小晚晚,我指定拿刀砍你,哪还能这么平心静气地跟你离婚?”
“你要是喜欢人家,就对人家好些,不要等到失去了才来后悔。”
喜欢……
冷之瑾拧了拧眉,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喜欢她……”
叶晚晚,只不过是他用来报复叶笙笙的工具而已……
他怎么可能动心……
他喜欢的人,应该是……叶笙笙?
好像也不是,他对叶笙笙,早就没有以前的感觉了。
甚至连恨她这种情绪,都变得无关紧要了起来。
他现在满脑海,都是叶晚晚……
冷之瑾呼吸微顿。
“你不喜欢小晚晚,那你干嘛用这么多手段强迫她不跟你离婚?”
江晨息一副看傻子的表情,“你又不是缺女人,以你今天的地位,你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就非要揪着小晚晚不放呢?”
“以前笙笙也抑郁过,甚至到你面前闹过自杀,那时她的痛苦不比现在的晚晚少,但我都没见你可怜过她,你还不是不择手段地去摧毁叶家,逼她嫁你。”
“如今小晚晚跟当初的笙笙不是一样的吗?你为什么独独就对她心软了呢?”
“还良心不安要给她补偿,这换作以前,你根本不会这样做。”
“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话说出口,江晨息觉得自己用词不当,“不对,你这确实不是喜欢。”
“是爱。”
“你爱晚晚。”
喜欢是放肆,而爱,是克制。
冷之瑾以前可以不管不顾地留下叶笙笙,是因为他根本不在乎叶笙笙的感受,但叶晚晚不同,他明显在乎了。
在乎她的痛苦。
在乎她的未来。
也在乎她以后会不会幸福。
所以,即使自己不想放手,他也在逼自己放手。
冷之瑾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江晨息瞧见他的表情,端详了一会,倏地,嘴角微抽,“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自己喜欢上她了吧?”
像发现了什么重大的秘密,江晨息吓得跳了起来,“我靠!”
“连我这个单身狗都看得出来,你竟然不知道?”
“枉你还是谈过恋爱的人,我鄙视你。”
后面江晨息说了什么,冷之瑾几乎都听不见,耳边只有那句,他爱叶晚晚。
他爱叶晚晚吗?
爱吗?
什么是爱?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看见叶晚晚因为自己痛苦下去而已。
他不想她恨他。
不想她跟自己形同陌路。
心里的迷雾仿佛被拂开,一直叫嚣的问题如今终于有了答案。
原来,看见她的咖啡店被拆时,他心里的痛来源于爱。
原来,叶晚晚嘶吼着说恨他时,心里的撕裂感也是来源于爱。
原来,看见那个被剪碎的娃娃,后悔会铺天盖地涌上来的时候,也是来源于爱。
他以为,自己是不爱她的。
他曾说过,除了爱,什么都可以给她。
却不知道什么时候,叶晚晚早已经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
她在时,一切是她。
她不在时,她是一切。
冷之瑾身体微抖,心脏传来的疼痛一阵接一阵的,他抬起手,压住不断跳动的心脏。
被爱的人都有恃无恐。
因为叶晚晚给了他足够的爱,所以他无所畏惧。
无所谓怎么伤害她,无所谓她会怎样难过,以为无论自己怎么做,她都不会离开自己。
他以为她会一直在。
所以,他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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