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星月隐没。
远处那灯火辉煌的庄园中传来欢快的爵士乐,即使是数百米外也可以轻松听见。
伦道夫从公共马车上走下来,拿着纯黑的雨伞,皱起眉头看向天空。
雨还在下。
这不是一件好事,富人区不允许公共马车进入。
这意味着他要走上数百米才能到达庄园的门口。
同时还要小心,不要弄脏了他唯一的一件礼服。
纵使有如此的麻烦,但只要想到玛丽小姐的脸庞,伦道夫心中便涌起无限的勇气。
屏息凝神,伦道夫小心翼翼地走上求索之路。
一路上,他并不孤单,不断有同行人与他作伴。
背着脚手架的工人,拿着镰刀的园丁,夜晚还在送件的邮递员。
庄园就如同漆黑海洋中的灯塔,吸引着他们这些失去方向的游鱼。
五百米的距离在这样的夜晚中显得异常漫长,但再漫长的旅途也终究有尽头。
走到庄园门口的伦道夫惊讶地发现,他的礼服上竟然没有任何污渍,就仿佛有神明庇佑一样。
“伦道夫,你终于来了。”
身穿火红礼服的玛丽小姐就如一朵盛放的玫瑰,她踩着优雅的步伐来到伦道夫面前。
伦道夫感觉嘴里的牙齿在打颤,即使面对那恐怖的软泥怪,他依旧可以思考。
但面对这娇艳的美人,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木讷地点点头。
“那就跟我走吧,”玛丽牵起伦道夫的手,“帮我挡一下,那些不学无术的家伙。”
“要不是母亲的要求,我才不会来这种烂俗的聚会。”
“一个一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就像是一群开屏的孔雀。”
“只知道炫耀尾巴,但没注意到臀部已经露出来了。”
听到这个有趣的说法,伦道夫差点忍不住笑出声,原本的紧张也随之消散。
这就是他喜欢玛丽小姐的原因。
也许比起那些生长在温室的千金小姐,她不够优雅,但却更具有鲜活的生命力。
就连他这样阴郁的人,也会被这种活力感染。
他们两人走进大厅时,宴会的主人尚未登场。
客人们三三两两地聚成一堆,手拿酒杯淡定地闲聊。
对于这些权贵人士,宴会并不是吃饭的时机,而是用来交换利益的场合。
但对于伦道夫,宴会就显得异常无聊了。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助教,自然不会有人来找他谈论世界局势。
但玛丽不同,盛放的玫瑰自然会招蜂引蝶。
不断有穿着华丽,非富即贵的年轻人前来招惹玛丽。
就算她已经拉出伦道夫当挡箭牌,也浇不灭对方的热情。
甚至有一个在看到伦道夫后,竟然说出他不介意三人一起。
幸亏伦道夫反应快,不然玛丽的高跟鞋就会从对方的脑门上长出来。
不过这些人的家教倒也还算可以,也没有搞出强抢民女的戏码。
毕竟都是老米利坚正星条旗的,阿玛跟着华盛顿入过关。
就算私底下能让人背后中八枪死于自杀,但正式场合还是要保留一份体面。
将这帮人全部赶走以后,伦道夫便带着玛丽躲在宴会的角落里。
刚坐下,他便感觉背后传来一道强烈的视线。
下意识地转过头,就看到一个穿着黑纱裙的小女孩正坐在沙发上。
红发紫眸,浑身洋溢着一股难以抵御的魅力,让人忍不住想要依偎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
伦道夫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身体的本能在畏惧着对方。
“您好,我是蒂娜。”
小女孩友好地对着伦道夫二人伸出手。
玛丽刚想伸手,便被伦道夫一把扯回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角落。
“哎,这个家伙反应真敏锐。”
蒂娜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偷偷地将手伸向一旁的红酒。
刚伸到一半,便被一只戴着皮质手套的手握住,手的主人开口道:
“圣女殿下,未成年人只能喝果汁,这是巫师大人的命令。”
蒂娜眨巴着眼睛:“路德维希,地母教会第一猎人,我们还算是人类吗?”
穿着黑色风衣的金发男人回答道:
“当然,饮下地母神的恩赐,只是让我们变幻了我们的形体,但属于人类的本质不会改变。”
“诚如巫师大人所说,他只是在我们体内种下一枚种子,最后结下何种果实,依旧由我们决定。”
蒂娜吐了吐舌头:“巫师大人真的会说出这种话吗?我看他每天只是悠闲地在工厂里晃来晃去。”
路德维希点点头:“当然,智慧流淌于言行之中。”
“仁爱同样如此,地母神给予我们恩赐,却从来不要求回报。”
“就连教会与宫殿都是信众自发建造起来的,我觉得这样的神明比教堂中的要更像真神。”
“所以我们更不能让那些肮脏的野兽亵渎地母神的光辉之城。”
……
“伦道夫,你怎么了!?”
玛丽将被捏得肿痛的手,从伦道夫的手中抽出来。
要不是看对方脸色苍白的如同一张白纸,玛丽早就一巴掌抽到过去了。
玛丽的挣扎也将伦道夫从慌乱中唤醒。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何自己会是这种表现。
但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告诉他,那个小女孩身上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这样的危险人物出现在这里?
不好!
这里有危险!
伦道夫心中的那根弦猛然绷紧,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看向玛丽:
“玛丽小姐,这里有危险,我们必须离开。”
“离开?”
玛丽忍不住瞪大眼睛,如果是其他人这样说,她可能会一笑了之。
但她了解伦道夫,这是一个老实木讷的男人,绝对不会信口开河。
虽然有些奇怪,但玛丽还是决定相信伦道夫。
反正如果之后伦道夫说是在开玩笑,那她就会用高尔夫球杆打断这个家伙的一条腿。
玛丽开口道:“走吧。”
伦道夫的嘴唇忍不住在颤抖:她相信我!她相信我!
然而这种喜悦并没有维持很久,因为周围的人群突然开始嘈杂起来。
“印第安人,诺尔斯老板带了一个印第安人?”
“我的上帝啊,诺尔斯老板难道要在宴会上表演割头皮,这是不是有点太血腥了?”
“不对,这个印第安人为什么没有被锁起来?”
听到众人的声音,伦道夫看向大厅的中央。
因为被宾客们的背影挡住了视线,不得已,他使用了地母眼眸。
在虚幻的眼眸中,周围的所有人都变成模糊的发光体。
只有站在正中央的印第安人与周围的所有人都不同。
他的真容是一只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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