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金刚打死并吞食黄沙小圣时,天庭玉素宫内的太白星君,忽然生出一种莫名的烦躁感。
“为何会心血来潮?是什么事让我心灵悸动”
他微眯双眼,默运紫微斗数。
可惜灵机触动太微弱,加上此时天地大劫已至、天机远比往日混乱,他什么也没测算到。
不多久,有仙童进门禀告道:“星君,通明殿御前符使张天阳在门外求见,说是有天门镇和羽凤仙的消息要立即向你禀告。”
“张天阳”
一听到这个名字,太白星君便下意识皱起眉头,脸上还露出淡淡的厌恶之色。
若非他一向以宽厚长者的形象示人,且羽凤仙事件中,张天阳只是犯蠢,并不曾犯错(违反天律),他真想将他贬谪下凡。
“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张天阳快步走进大殿,先跪下行礼,等星君让起身,他才道:“星君,上次您去风吼湾调查羽凤仙之事时,是不是抽走风吼湾巡河夜叉黑金刚和一众河妖一个月的时光?”
太白星君怔了怔,几乎想不起来这件事。
可张天阳刚将这件事说出口,他再次生出更强的烦躁和不安。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太白星君呵斥道:“本星君奉旨下界办差,只是调查羽凤仙纯阳剑气和兵道军阵的秘密,何曾抽过谁的时光?”
张天阳呆了呆,喃喃道:“星君,事发了,瞒不住了。”
太白星君霍然起身,怒斥道:“蠢货,本星君需要隐瞒什么?本星君说的难道不是事实?纵然有功曹神擅自抽取时光,与本星君有何关系?”
他本不想说得如此直白,但符使张天阳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蠢材,你应该说——禀告星君,有值日功曹抽取黑金刚一个月时光,现在闹出好大事故,请星君定夺。
先将他这位大老板完全摘出去,然后再请大老板定夺。
大老板自己都牵连其中,又如何处身事外、做个公正的裁决者?
——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还当什么符使!
呃,若是道宫或某些道家教派的“神道符使”,或许还能走后门。天宫符使的选拔条件异常严苛,就是要老实、不油滑、特别较真。
若非如此,符使搜集的信息,怎么成为赏善罚恶的重要参考?
“星君,当日四值功曹是随您一起去的风吼湾。”张天阳坚持道。
太白星君差点破防。
“你先说发生了什么事,什么事故?区区一个巡河夜叉,缺失了一个月,又能出什么事?”他强压下火气问道。
张天阳道:“黑金刚和一众河妖失去了一个月,可流沙河其他人都是正常的。
黄沙小圣本就给黑金刚安排了任务,许久不见他来交差,便派人去风吼湾询问”
先将值日功曹抽取时光造成的直接影响说了一遍,他又道:“黄沙小圣被杀,河神府派驮山太保和十三介士去天门镇找羽凤仙,双方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羽凤仙杀了十二个介士,废掉一位人类介士,最后还逼着驮山太保当她契弟。”
听到黑金刚吞食黄沙小圣后钻进地下水脉不知去向,太白星君再次触动灵机,隐约感觉羽凤仙的干儿,要跟他老娘一起成为大祸胎。
“死了一个黄沙小圣,算什么事故?羽凤仙哪天没惹祸,杀十二介士是她自己的事,和天庭有何关系?”听完事情大致经过,太白星君平静问道。
张天阳小声道:“刚才司命星君传唤我,询问了风吼湾黑金刚失去一个月的事”
太白星君轻舒一口气,平静问道:“司命星君怎么说?”
他心中没有惊讶,只有“果然如此”的释然。
连他都能心血来潮,司命星君有所感应完全不奇怪。
毕竟,只凭符使的能力,是万万不可能察觉到命运的波动的。
符使只负责记录,发生什么便记录什么,既无洞察未来之能力,也没有守护天命之职责。
至于星君招符使问话,更是最普通的惯例。
不仅天庭神仙可以找符使问话,人间有道之士也能找符使探听消息,甚至命令符使帮忙将自己的消息传递给天庭某星君。
符使是“摄像头”,也是道门公用的信差甚至整个天庭,都是道教开的。
“司命星君只询问羽凤仙和河神府冲突的详细经过,自己并没说什么。
但我想,既然司命星君都询问这件事,必定是抽取黑金刚一个月时间,引发了什么大事故,因此特来禀告星君。”张天阳老老实实道。
太白星君闭上双眼,默默掐算片刻,依旧心中烦躁,却一无所获。
他睁眼看着张天阳,问道:“羽凤仙杀了河神府介士,河神是什么反应?”
符使道:“河神起初很愤怒,但听说驮山太保还活着,且羽凤仙摆出攀附的姿态,他没立即爆发,只说先安抚她,把驮山太保带回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我估计他还是不打算放过羽凤仙。
只不过十二介士终究只是介士,不如驮山太保重要。
驮山太保既是他儿子,也是河神府罕有的擅长兵道军阵之法的战将,不容有失。”
河神派驮山太保处理黑金刚之事,就因为驮山太保也擅长军阵之法。
只不过他和黑金刚一样,只擅长水下阵战,上了岸阵法威力大减。
稍微想了想,符使又将小羽威胁河神府的话详细说了一遍。
“羽凤仙是个‘光棍儿汉’,她获罪于天”
见到太白星君眼神一厉,符使连忙收声,低低道:“她仇人众多,且都极为强大、对她恨之入骨。
多一个河神府,对她而言是虱子多了不痒。
少个河神府也不能让她平安无事、长命百岁。水府功曹向河神转述羽凤仙这番话后,河神满脸无奈,骂驮山太保蠢货,骂羽凤仙臭狗屎、恶心人。”
太白星君皱眉道:“黑金刚呢?重点是黑金刚,那厮是个什么结果?”
“重点是黑金刚,不是羽凤仙?”符使惊讶道。
太白星君没好气道:“羽凤仙一直是重点,但单单风吼湾冲突,黑金刚才是主角,被值月功曹擅自抽走一个月时光的是他,不是羽凤仙。”
符使道:“黑金刚还没个结果,羽凤仙烧了一份结义的疏头给河神,河神犹豫了一下便点头应下,还吩咐功曹神送了一对‘金箍玉环’给羽凤仙当做结亲礼。
但河神也有要求,要羽凤仙献出完整的‘光棍儿黑鱼阵之法’,并给出破解之法。若寻到黑金刚踪迹,还得全力帮助河神府缉拿黑金刚和一众河妖。
羽凤仙爽快应下。”
太白星君惊讶道:“羽凤仙这是要卖儿求荣?她不像是那么没骨气的人呀,莫非”
他念头转动的同时,灵机也隐隐跳动,对“事故”的大致脉络隐隐约约有了猜想。
星君盯着符使,淡淡道:“你为何不早早上报黑金刚之事?在他刚冒头,刚和新巡河夜叉‘咕嘟虫’起冲突前,在他杀黄沙小圣前你有太多机会可以纠正错误。”
符使喃喃道:“星君,小神只负责记录迎祥府之事,只记录,不干涉。”
——特么的,你现在晓得只记录不干涉了,当日你没头没脑跳下去招惹羽凤仙干啥?没有当日之事,哪有今天这件事?
这话只在星君心里想,却没说出来。
当日和今日,情况还真有所不同。
当日符使领取的“天旨”,是监察羽凤仙的‘义气’。
“监察”比单纯的“摄像头”有更多权限。
“叫你纠正错误,不是让你直接干涉,你应当早点通知我或者四值功曹!记大过一次,下去吧。”犹豫再三,太白星君还是没直接将他贬职。
张天阳面色惨白、神情恍惚地离开玉素宫。
不一会儿,水部四值功曹来到玉素宫。
太白星君盯着值月功曹,单刀直入道:“蔡熋,你得下界应劫!”
蔡熋呆了呆,茫然道:“星君,小神是领旨下界,还是”
太白星君淡淡道:“你抽走黑金刚一个月时光,导致已定之天命有了偏移的迹象。
还不是普通天命,是足以改变此次天地大劫走势的重要天命。
这是大罪,上斩仙台都绰绰有余。”
“噗通”值月功曹的神将之膝,立即软成面条,跪在地上哀嚎道:“星君,救命”
另外三位功曹神也面色大变,跪下哀求道:“星君您想办法救救蔡熋吧,我兄弟永世不忘星君大恩!”
太白星君面无表情,心里暗暗赞许:比张天阳那蠢货懂事多了,没有叫屈,没有“推诿”,更没丝毫攀咬他的意思,直接喊“救命”。
喊救命等于认罪伏法。
太白星君放缓语气,道:“你毕竟是无心之失,我只判你个剥离神职、贬谪下凡。
可以保留神通和记忆,至于转世成什么人,就看你自己的造化。”
听到还有记忆和神通,包括蔡熋在内,四位功曹神都长舒一口气。
“星君,到底是怎么回事?区区一个西沙域巡河夜叉,怎么就影响到遥远南瞻部洲的天命?”值年功曹疑惑道。
“因果牵连,难以详述”太白星君摇了摇,道:“虽然无法跟你们详细解释,但司命星君已察觉到异常,肯定不会有错。
我若不在此时安排你下界,将案子提前了结,将来事件彻底爆发,你们四个都可能被贬为无知无觉的畜生,一身功业彻底烟消云散。”
现在变故初露端倪,影响未现。
此时结案,以“小案子”结束。将来事发,影响巨大,变成大案要案,也不会牵连到其他人。
四值功曹都是聪明人,心中虽还有无数疑惑,却不敢再询问。
蔡熋更是连连磕头,叫道:“星君,小神认罪,当日抽取黑金刚一个月的时光,竟未发现一个月后的重大变故,这是严重失职。
小神愿意现在就下界转世。”
太白星君暗暗点头:孺子可教!
失职只是没办好差事,再严重也有上限。
废除神职、打落凡尘的惩罚,足够了。
星君温和劝慰道:“你有记忆和神通,只要多积功德,不要沾染大因果,重归神道并不困难。
正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如果你肯下死功夫,说不得有望更进一步,成就仙业、位列仙班呢。”
这一世的蔡熋只是“神”,属于“神仙”,相当于人间官府中的吏。
位列仙班就是指成就“天仙”尊位,如同人间朝廷的进士。
“小神必定牢记星君之言,多积善功,不造恶业,努力做个顺天应命的有德之士。”
想到脑海中那些仙法神通、经验见识,蔡熋忽然觉得被贬人间也不全是坏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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