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的竹心想着小满。

    幽州的小满在将军府里绣着荷包,荷包上简简单单只有两片竹叶,一片大的,一片小的。

    二月初六,小满和大宝哥从京城出发,为了行走方便,她之后换了身男装。

    师傅说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

    小满给自己的新身份是徐国公府徐大管事的小儿子,拿着路引,连官家驿站都敢住。

    吓得大宝不敢吱声,安静地扮演车夫这个角色。

    真不明白大宝哥究竟在怕什么,不知道什么叫上相府门前七品官吗?又是国公府又是徐将军,有的是人真想巴结。

    有的驿站担心他们的安全会派几个人护送他们去下个驿站。下个驿站里的人一见他们是这个排面,不想被其他驿站比下去立刻按这个待遇安排起来。

    既安全又方便连住宿的银子都省了,但小满执意多给了些茶钱,双方都乐呵呵的。

    大宝忍不住感叹道,不愧是师徒俩,真是一脉相承啊。

    这一路顺利得不像话,什么土匪大盗一个也没遇上,不到十天他们到了幽州。

    他们先找一家客栈落脚,梳洗过后才去将军府请安。

    不过,事有不巧,正赶上世子巡防。

    小满谨记师父交代,日日去将军府请安,终于在他们到幽州的第三天见到了是世子爷。

    世子问她来意。

    小满回答道,“回世子,小姐为您卜了一卦,卦象为凶,恐有血光之灾。小姐在相国寺给您求了一道平安符,主持说生死攸关之时打开平安符或可救您一命。”

    徐令明皱了皱眉,他本反感这些怪力乱神的事。“放这儿吧。”

    小满有些紧张,“世子,小姐跟奴婢说看铺子的事是其次,最要紧的是把平安符送到您手上,您一定要带在身上。”

    徐令明一想到小妹忧心于他,派人千里迢迢地送平安符,脸色渐缓,把平安符揣在怀里。

    “行了,你放心,我带着呢。”

    说完又给小满一把赏钱,才打发她下去。

    小满如释重负,本想给竹心写信。转念一想,师父过几天就要来了,便是写了也收不到。就给小姐写了封信,告诉小姐平安符已经送到,铺子也着手在看。

    小满把幽州城的丝绸、茶叶还有糖果的价格打听了一遍。又打听了这边特产的皮货、山货还有干果。看了好几间铺子把优缺点都列了出来,等师父过来做决定。

    可十天了,师父还没有来,可能在忙活小姐定亲的事吧。

    小满离开时,小姐定亲礼的日子还没定下来。到了将军府才得知日子定在二月十六。也不知婚期定在哪天,不过三少爷的婚期在九月,应该在十月后或是明年吧。

    师父还交代了要常去将军府,小满隔两天便去将军府找府里的嬷嬷聊天。

    都拿她当小孩子,其实她都懂,肯定是世子夫人怀着身孕不放心世子爷。小满又给小姐写了封信,夸了世子洁身自好,府里连年轻的丫鬟都没有。

    二月二十六这一天,将军回府后发了好大的脾气。

    小满打听完才知道,辽人又出兵了,然后被世子打跑了。

    既然都赢了,世子为什么还生气呢?

    听副将说,这是领兵的辽国的紫川公主。

    小满便问,那她厉害吗?

    副将摆摆手,挺厉害的,但也是将军的手下败将。

    只是从那日起,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小满每天都会去将军府。

    听管事说将军府外有锦衣卫的探子。

    小满看着府门外街上还是寻常光景,到底哪个是锦衣卫的探子呢?是那个卖糖葫芦的,还是卖烧饼的?

    二月二十九,小满看见管事领了一个要饭的进了将军府。

    这要饭的看起来有些眼熟,有点像徐大管家的三弟。

    过了许久,小满被叫进世子爷的书房。

    一进门她就看见桌子上放了一个被拆开的平安符。

    小满的心颤了颤,不是说生死攸关时才能打开吗?现在怎么就打开了?

    世子好像很疲惫的样子,他问,“你家小姐还说什么了?”

    小满摇头。

    世子一拍桌子,把那道平安符甩给她,“这是主持的字吗?”

    平安符里写的是:“镜花水月皆虚幻,一切从心自明断。”

    字挺工整的,不是主持的字吗?

    “平安符是谁给你的?”

    小满看着脚尖不说话。

    “是不是竹心。”

    小满猛得抬起头对上世子带着杀气的眼,舌头一下子打了结,说不出话来。

    世子叹了口气,“小满,徐家出事了,你赶紧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小满心里慌慌的,“徐家出事了?世子是听谁说的,是徐三叔吗?世子你不要信他的,他是骗你的。”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你就说他骗我。”

    “师父不是说了吗,镜花水月皆虚幻,虚幻就是假的,世子您要相信师父。”

    “信她?要不是竹心冬日搞出来的桃子,我能提前回幽州吗?”

    小满听罢便为竹心辩解道:“徐三叔游手好闲平日里总仗着自己是徐管事的弟弟欺负人。我师父连冬日里的桃子都能弄出来,她那么厉害,您得信她。”

    世子没有反驳她的力气,“你走吧,徐家是回不去了,你走的越远越好。”

    小满想起师父送她那天哭得那么伤心,还给她银票,嘱咐她不要住将军府,遇事机灵些。师父前一天还送走了长生。

    小满大哭道:“我明白,我明白。”

    “你明白什么了?”

    小满止住了哭声,她把平安符放在桌子上,“不要听任何人的。世子,听你自己的。奴婢哪都不去就在将军府里等消息。”

    从那天开始小满搬到将军府来住。

    她是那天开始绣荷包的,两年前她给师父绣过一个,丑极了,师父每次从里面拿铜板都偷偷摸摸的。她这回给她绣个好看的,以后就能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了。

    三月初三的早晨,小侯爷来了,被人扶着进来的。听说他日夜兼程,还跑死了一匹马,只用了五天就到了幽州。

    他们说了什么小满不知道,只知道幽州的副将们都去了议事厅。

    当日下午,世子回京了。

    晚饭后,小满在书房门口探了探头,小侯爷招招手让她进来。

    小侯爷平时没架子,如今穿着甲胄威风极了。

    小满小心翼翼地问,徐家如何了。

    小侯爷说,等世子回了京,徐家就没事了。

    小满松了口气又问,那师父呢。

    小侯爷嘴唇翕动,摸了摸她的头,学着大人的模样,他说,别怕。

    可她怎么能不害怕呢,小侯爷自己明明也在害怕啊。

    她还没把新的荷包给师父呢,她还没告诉她那片大叶子是师父,那片小叶子是小满呢。

    她怎么能不害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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