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心把宴会客人名单拿给周妈妈看,周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把三楼最大的屋子腾了出来给月牙办生辰宴。
月牙和崔大才子两人坐在主位,其余人三、四位坐在一桌。左垂手第一桌是金钏团队刘县丞和赵捕快,他们对面坐着的是清荷的朋友一位米商。剩下人的座位按身份及地位想结交的人调整出来的。
值得一提的是除月牙外这十八名花娘都提供了客户名单。但竹心拒绝了八位,花了两刻钟才给她们讲明白什么是饥饿营销。
因就刘县丞带了赵捕快算上崔才子一共十二位男客人。人越多场面越不可控,更容易冷场。全靠竹心见缝插针活跃气氛。
这位圆脸嬷嬷年纪不大,却是个极会说话的人。刘县丞暗自点头,不愧是京城出来的,精气神都不一样。
竹心和丁香一边给客人们倒酒一边说,“金钏姑娘承蒙县丞大人多年照顾,可旁人却让金钏有些自知之明,说县丞大人是什么身份?还说她年老色衰,县丞大人再点她可就失了身份。”
金钏很上道,顺势擦了擦眼角。
刘县丞喝了口酒,一拍桌案。
“旁人懂什么?当年我还是秀才时,同窗请喝酒遇见了金钏。她看我出身清贫过得拮据,借了我二两银子作为去乡试的盘缠。”
现实中美女救英雄的故事跟话本里的不同。金钏不是杜十娘,也不是红拂女。
秀才中了举人但没考中进士,因家境不好没再考。在县衙里当了个小吏,又因政绩不错升做正八品的县丞。他发达后还了金钏十两银子,但娶了恩师的女儿为妻。
金钏摆摆手,“陈年旧事提它作甚?我敬大家一杯。”
金钏对刘县丞心存幻想过吗?
自然也有过。
梦醒过后,这笔买卖还是挺划算的。除了那十两银子,之后每隔一两个月刘县丞会来找她说说话。周妈妈因这层关系从来不曾苛待她。
反正就是有感情,但不多。
竹心抬眼去看主位上神色动容的崔大才子,心中一笑。
这位崔大才子,便是清河崔十二郎,世子夫人的隔房堂兄。此人极善丹青且少年成名。只是偶然得知自己并非崔四夫人所生,其生母只是他父亲养的一个外室。
十二郎可能是过得太平顺,就这么一件事破大防远走他乡了。竹心没想到在京城没见过的十二郎,如今在雅州竟然见到了。
崔十二郎恨父亲寡情、养母伪善、生母贪婪,可他更恨自己。他虽然行事乖张、恃才傲物,却不敢让旁人知晓他是外室所生。
而刘县丞却能坦然说出自己当年被妓女接济,又怎能不让他心生敬佩。
“十二郎敬金钏姑娘重情重义,敬刘大人知恩未忘。”
被自家爱豆点名夸的刘县丞有点懵。刘县丞端着酒杯一饮而尽,嘴里还念叨着,“理所应当。”
而崔十二郎看了一眼身旁的月牙,却道,“月牙对我亦是如此,这杯酒十二郎敬你。”
月牙也有些懵。
月牙刚认识十二郎时,他像个落魄书生。月牙还不知他是大名鼎鼎的崔才子。
十二郎为了作践自己,来到了西南的边陲。随便找了一个二两银子的花娘,故意没给她赏银。
因他以前跟友人去勾栏瓦舍,光给乐人歌姬的赏钱一次就要好几十两。他以为这花娘会不悦,会骂他,可她没有。还笑盈盈地陪他聊天喝酒。醉意朦胧之时,他看着月牙竟有三分温良之色。
当然,这是个美丽的误会。
她们这种边陲小店,抠抠搜搜不给赏钱的客人大有人在。况且崔郎生得好,看多了油腻老男人的月牙眼前一亮。要什么赏银?小哥哥衣着单薄,他要是能常来,她就给他做一身衣裳。
十二郎接到那件衣服时很巧,那天是他的生辰。他哭得像个孩子,把月牙的心都哭化了。正当月牙打算多接些客,接济穷困书生时十二郎的身份曝光了,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崔才子。
那天头牌牡丹带着她的客人对月牙言语讥笑,崔十二郎亮明身份为月牙撑腰打脸牡丹。十二郎以为月牙会对他如旁人一样献媚、讨好,不成想月牙对他一如既往。
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雅州只认当地的大姓,五姓七望她不太懂。所以即使月牙知道他的身份,也一直把他当做长得不错,脾气古怪,很有名气但不肯作画的崔家旁支。
而竹心暗暗摇摇头。
男人这种东西真奇怪,嫌大家闺秀不够端庄,又转头在楼子的花娘里找情深意重。
演着演着也不知道几个人会信。
在情深意重、知恩图报这个模块。身份、地位还有圈子都被模糊掉了。谁身上还没有几件讲义气的事,不然秦桧怎么能有三个朋友呢?
一时间大家畅所欲言,其乐融融。
竹心和丁香对视眼,丁香眼里尽是崇拜。竹心挑了挑眉,心里面也有些许的得意。
这时外面有人推门进来。
一个穿着绸缎料子的男人嚷嚷道:“不过是群找低贱花娘的阿猫阿狗,也配上三楼来?”
多日后的京城,御书房中。
王忠道,“陛下,蓝玉查明是他五师弟接了京城贵人给的差事。假扮他的武装路数去杀竹心,然后嫁祸给他,只是他师弟目前还没找到。蓝玉说,愿献出江南所有茶庄,请陛下息怒,宽恕他管教不严之罪。”
“王忠,那你们东厂就帮帮他吧。”
“回陛下,昨日东厂已经抓到蓝玉的五师弟,只是那贼人不肯投降已经自尽而死了。”
已经死了一个多月的剑哥被王大都督短暂复活,又顷刻间自尽而死。
皇上低头看着奏折说道,“这样既还蓝玉一个清白,又给徐、宋两家一个交代。”
王忠和王远一起跪下,道一声,“陛下圣明。”
而合上奏折的皇上却问,“西南那边有什么新鲜事吗?”
王忠迟疑了一下,就听王远说道,“西南雅州有个花楼名叫八方馆,一个大户人家的丫鬟被卖到此地。”
皇上叹了口气,“这丫鬟一直在大户人家享福,突然被卖到边陲的花楼里,一时想不开,只怕会寻了短见。”
“这丫头没想不开,她为雅州筹款上万两用于加固城墙,雅州知州为她亲笔题字—风尘侠女。”
皇上,“哦?那还不展开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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