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大军出征是在夏季,但归来已是转秋。
再加上此番班师,留驻兵甲、安抚城镇、派遣官员前前后后要忙碌的事情不少。
所以本来说要随即举行的庆功宴,也是一拖再拖。
直到中秋佳节临近。
太后这才亲下懿旨,邀文武百官齐聚奉天殿,大宴群臣,同时下旨,全国上下休憩三天,以作君民同乐。
傍晚,华府之内。
已经卸甲的路沧澜独坐于亭湖边上,于月色下闭目,吹奏着那支随身携带的清风玉笛。
袅袅余音传出,宛若流淌在山间的溪泉,让人不禁沉醉在这美妙的韵律之中。
后方,华玥溪将手捧的精美菜肴轻轻放在石桌上,看着满桌可口的饭菜,又抬头看了一眼吹笛的路沧澜。
似是不忍打扰到他。
华玥溪没有出声,只是独自一人静悄悄的坐在了石凳上,玉手托香腮,美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时不时也会闭目,专注倾听那美妙的笛音。
一曲落罢。
路沧澜重新睁眼,似是嗅到了香气,扭过头来笑道:
“饭好了怎么不喊我?”
华玥溪笑吟吟的说道:
“见先生如此沉迷音律,妾身岂敢贸然打扰?”
路沧澜摆了摆手,跳下了庭院栏杆,将玉笛别在腰后,坐在了华玥溪对面,颇为无奈道:
“我这算什么沉迷?顶多就是无聊用来打发时间,闹着玩的。”
华玥溪不置可否,依旧笑道:
“我观先生这支玉笛不似凡物,像是有些年头的。
“若非精通音律,又岂能相配如此贵重之物?”
“你说这个啊?”
路沧澜拿出玉笛,指间轻轻摩挲着笛身,摇头道:
“这是一个朋友送我的,并非是我自己挑的。”
“哦?”
华玥溪略显讶异的接过那支玉笛,细细打量片刻后,似是有意无意的问起:
“先生这支玉笛是哪位姑娘相赠的啊?”
路沧澜一怔:
“你怎么知道是姑娘?”
华玥溪嘴角微翘,玉指同样划过这每一寸笛身,介绍道:
“此笛名唤‘长相思’,乃是千年前的古物,而与它配套的还有一张古琴,名唤‘长相忆’。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若非女儿家所赠,一个大男人选择这支赠给先生?这相思之情未免有些耐人寻味了吧”
华玥溪把玩着手中玉笛,也没有要将它还出去的意思,反而下巴微抬,美眸审视的打量着路沧澜上下。
路沧澜挠了挠脸,摊手说道:
“是吗?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道道呢?
“她当初把这笛子给我的时候,也没说这么多啊。
“我还寻思单纯只是因为我送了她一只白狐狸,她给我的谢礼呢”
华玥溪“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女儿家心思婉约,先生如此直撞,不知这些年得错过多少暗示之好啊?”
“婉约有吗?”
路沧澜耸了耸肩。
无论是从前的女帝还是如今的太后、华玥溪,他好像都没有感觉到对方性子中有那种所谓的“婉约”?
女帝素来骄傲。
太后温婉爽朗。
而这位溪水夫人嘛
则是娇媚,爱取笑人。
实在都跟“婉约”沾不上边啊!
见他还是如此“朽木不可雕”,华玥溪懊恼的哼了一声,重新将玉笛递给了他,幽幽的说道:
“女儿家花期可是很短的,先生若是再不开窍,只怕是会孤独终老的啊”
路沧澜讪笑几声:
“我也没有那般迟钝吧难道你夫君以前对这种事很在行吗?”
“嗯?”
华玥溪轻咦一声,旋即嘴角扬起一抹弧度。
只见她双手撑着石桌,缓缓站起身来,身体前倾,骤然靠向路沧澜之时,连带胸前都无意间露出大片雪白。
在他耳边吹着热风,轻声调笑道:
“先生这是在探妾身的口风吗?”
“”
路沧澜目光无意间扫过“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只感觉鼻尖一热,似是又回到了年少之时,血气方刚。
当下赶忙将头扭到一旁,故作掩饰的咳嗽两声。
在华玥溪看来,这般“憨态”的样子,实在可爱,惹得她娇笑连连,这才放过了路沧澜,重新坐回了原位。
华玥溪拿起面前的汤匙,慢悠悠的呈上了一碗热羹,递到了他面前,似是随意的说道:
“其实说真的,我也不知道我那夫君的性子如何,因为我甚至都不曾见过他”
路沧澜愣住,疑惑道:
“没见过?没见过你们就结姻了?”
华玥溪耸了耸肩,用银筷抄起一片青菜送进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很稀奇吗?
“华家在这燕国,也算是高门大户了,这高门与高门之间政治联姻,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路沧澜一阵哑言。
这倒也是。
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啊,尤其对于世家大族来说,往往相互联姻,保持家族繁荣昌盛才是重中之重!
个人,永远是可以为了家族利益而牺牲的。
路沧澜斟酌片刻后,又问道:
“那他后来”
“死了。”
华玥溪语气平淡,像是在诉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三年前含光谷一战,他随先帝出征,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
路沧澜张口。
想要说些什么劝慰的话,但又觉得好像说什么都有些不太合适。
华玥溪突然一笑,说道:
“先生这是想安慰我吗?
“其实也没什么啊,他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夫君,但我甚至都没见过他,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有什么好惋惜的?
“就连如今这府邸写的都是华府,是我的府邸。
“更何况,能借此机会逃脱家里的掌控,也正是我求之不得的。
“要说遗憾,可能就是我燕国又少了一位能带兵的将军,仅此而已”
见她想的如此透彻,路沧澜也是一笑。
而就在两人交谈之际。
府内侍女从庭外匆匆赶来,施礼万福道:
“夫人,府外有人求见。”
华玥溪黛眉微蹙,不满道:
“没看见我正与先生就宴吗?不见。”
侍女苦笑一声:
“可、可来的是那位拓跋老将军啊”
“拓跋熊?”
华玥溪一愣,下意识的扭头看向路沧澜。
路沧澜咳嗽两声,摆手道:
“那个,喊他进来吧我大概知道他找我是为点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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