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等,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按军营规矩,自古便是带甲不跪。
所以马车前,众将只是纷纷躬身行礼。
而从车上缓缓走下的姜沉吟,姿容俏若寒月,冷如冰霜。
因为是来军营,所以她并未着那身稍显冗杂的紫金裙袍。
反倒是一袭简单利落的劲装,辅以银冠束发,让原本高贵典雅的气质化作一种雷厉风行的感觉,尽显上位者风范。
待下了车。
姜沉吟的目光随即扫过现场诸将身上,冷声问道:
“那小子人呢?”
众人自然知道长公主口中的“那小子”指的是谁。
但都不敢接话,唯有相形对视,回以苦笑
还是秦开犹豫了一下,上前答道:
“姜帅他,现在还在帐中。”
姜沉吟也不废话,当即大步朝着帅帐走去。
众将不敢怠慢,赶忙跟进。
等掀开了帐帘。
刺眼的阳光骤然射进昏暗的帐中,一股浓浓的灰尘气息扑面而来,让人止不住的想咳嗽。
姜沉吟眸光明亮的环顾着大帐四周。
很快,她就注意到了那在角落里蜷缩成一团的姜年。
此刻的姜年背靠地图,目光呆滞,口中还不断喃喃着什么。
这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曾经身为将帅的风范?
分明就是个隔壁邻居家的二傻子嘛!
甚至直到眼神无意间看见姜沉吟。
他呆呆愣愣了好久,才勉强扶着墙站起身,目光躲闪的走了过来:
“姑、姑姑”
原本心中就有气的姜沉吟一看他这副窝囊样子,顿时更加火大了。
当即头也不回的对着身旁的郑怡伸出手:
“拿过来。”
郑怡看了一眼恨不得将脑袋低在土里的姜年,又看了一眼身旁神色表情各异的将军们。
虽心有迟疑,但终究还是不敢违逆自家殿下的意思,只能乖乖的将手中马鞭递了过去。
姜沉吟握住马鞭,深吸一口气,淡淡的说道:
“让随行军医在帐外候着。
“你们都出去吧,没有本宫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
“殿下,姜帅他”
“出去!”
姜沉吟显然已经到了愤怒的边缘,言辞冷漠之余已经不自觉的带起了吼腔。
郑怡对她的性格最是了解,当即转身就走,离开了大帐。
而其余将军虽多有不忍,但还是相继离开。
直到空旷的大帐只剩下这姑侄二人。
姜沉吟这才重新将目光转到了姜年身上,冷冷的说道:
“跪下。”
姜年低着脑袋,转身跪在了姑姑面前,背对着她。
“啪——”
一声清脆的鞭声骤然响起。
只见这位大宁长公主毫不留情,将手中马鞭用力的抽在了自己这位侄儿的背上。
力量之大,劲道之强,仅是一下,就已经让姜年后背皮开肉绽,带有血迹
“这一鞭,是打你身为将帅,却临阵轻敌,致使我大宁数万儿郎枉死!”
“啪——”
“这一鞭,是打你无能,败北后整日不思进取,却累积三军都跟着丧了士气!”
“啪——”
“这一鞭,是打你辜负了天子的信赖,愧对万千臣民的期待!”
“啪——”
“这一鞭”
一鞭又一鞭。
一下又一下。
每一鞭都有理有据,师出有名。
即便姜年早已被抽的血肉模糊,身形摇摇欲晃,额头豆大的汗珠不断滴落。
可他愣还是咬着牙,一声没吭,只默默的承受着鞭笞。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备受煎熬的心中稍稍好受一些
而姜沉吟也确实不惯着他。
力道从始至终的强。
但见姜年被抽的坚持不住趴倒在了地上,她也没有任何安慰的话语,只是大喝着:
“你要还姓姜,就把背给本宫挺直了!”
随后继续挥动手中的鞭子。
就这样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一直到姜沉吟开始喘着粗气,这才渐渐停了下来。
随意的将那早已沾满鲜血的马鞭丢在地上,走到帅位前猛地坐下,阴沉着脸问道:
“你就告诉我,这兵,你今天还能不能带?
“要是带不了,就趁早给我滚回云都,后半辈子老老实实的当个闲散王爷!”
“能带”
“我听不见!”
“能带!我能带!!”
姜年像是被这顿鞭子给抽醒了一样,猛然抬起头来,红着眼眶,吼道:
“下次我一定能赢!
“我要打下中原,为那些因我而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好!这才是我姜家的子孙!”
姜沉吟娇颜上的怒气总算是消退了几分,看着下方的姜年,鼓舞道:
“不就是败给了一个无名小卒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想当年岐王初出茅庐,无甚名气,不也一样有许多纵横沙场的老将折在了他手里?
“若是他们输了之后,也都各个像你这般颓废窝囊,那大家还争什么?趁早都降了大周算了!
“死了三万兵?
“我再给你三万!三十万!
“只要你能给我提起劲儿来!”
姜年赶忙用袖子擦干净湿润的眼眶,将脑袋叩在地上,吼道:
“臣,不会再输了!
“还望殿下能恕臣一次机会,让臣将功赎罪!”
姜沉吟语气听不出喜怒,淡淡的说道:
“机会,本宫当然会给你但能不能把握的住,还得看你自己。”
姜年愣住,一时间还有些没明白姑姑的意思。
却见姜沉吟低垂着眼帘,淡淡说道:
“来之前,我已经命人送信去了岐国,之后入主中原的战争,会由他亲自来主持。
“这段时间,你就跟在他的身边好好学!
“能学多少,将来都是你自己的!”
姜年万万没想到,明明是自己惹的祸,到头来竟然这么快就让姑姑用上人情,来给自己擦屁股了
一时间,心情感激复杂,无以言表。
“至于这次的败仗,朝中那边你也不用太担心。
“我会告诉他们,是因为本宫此前曾再三催促,这才让你一时心急打了败仗。
“错在本宫,不在你。”
姜年愣住,旋即面色着急的说道:
“这怎么可以,明明是我的问题”
“朕躬有罪,无以万方。万方有罪,罪在朕躬!”
姜沉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揉捏着眉心,倍感头疼的说道:
“此事若是由我担责,最多引来一些非议。
“可若是让你来担责,你觉得你的那些叔公伯公,他们还会继续让你领兵在外吗?
“你是我姜家这一代最出色的人才,是未来的国之栋梁。
“所以姑姑寄希望于你,希望你能于我之后,再扛起这个国,撑起这个家,你明白吗?”
万千复杂的心绪汇聚口中,最终却只能化为沉默。
姜年再次郑重叩首,一字一句的说道:
“侄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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