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握紧手里的枪,刚要扣动扳机。
一声磁性低沉的“安安”,如闪电穿过黑漆漆的夜幕,把她的困意一扫而光。
“厉大哥。”她轻唤了声。
悬在半空中的心,终于回落到原位。
脸上露出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清浅笑意。
似乎厉枭来了,她的心就安安稳稳靠上了岸。
厉枭借着外面微弱的路灯光芒,身手敏捷地翻身跃进傅安安的房间。
顾忌到弄出动静,引起假冒货的察觉,只轻轻“嗯”了声。
傅安安从床上坐起来,正要伸手去拧亮电灯。
被厉枭的大掌一把按住。
那一霎那,傅安安感受到被他完全覆盖的手背,阵阵灼热滚烫。
那股烫灼的温度,顺着薄薄的皮肤,一点点渗透她的四肢百骸,让她忍不住脸颊绯热。
不用照玻璃镜,她都知道,自己的脸红透了。
这会儿,她庆幸没有来得及开灯。
恰在这时,厉枭悄声说了句,“别打开灯。”
傅安安顿悟,索性静静地靠在床头,由着厉枭悄无声息地站在她床榻前。
他身材高大,肩宽腿长,站在眼前,气势逼人,带给她十足的压迫感。
傅安安佯装很平静地缩回手,指了指床头影影绰绰的椅子,说道,“厉大哥,你先坐下。”
下一秒,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厉枭似乎轻笑了声,没有坐在她指定的椅子。
而是缓缓弓膝弯腰,坐在她榻边。
傅安安感受到,床榻承受不住他的重量,微微往下一沉。
独属于他身上的松柏冷香,混合淡淡的硝烟味,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强势地扑面袭来。
熏得她整个人像喝醉了红酒似的,脑子有点晕。
两人的距离太近,近到她能清晰听见他的呼吸,还有自己的。
呼吸无声无息在交缠。
傅安安忙往床榻里面挪了挪。
从乱成浆糊的脑海里,硬扯出了要说的正事。
“厉大哥,我还想着明天去督办处找你汇报日国鬼子的动静,你来的正好。”
这句话,再正常不过。
却不知道戳中了厉枭哪里,他低低沉沉笑了几声。
抬起锋利的眼尾,看向傅安安时,瞬间变得温柔如水。
“安安,你这话的意思,是想我了?”
“恰好,我也想你,就来了。”
傅安安,“……”
电灯没拧开,房间里的光线也弱得很。
她心口却掠起一道炙热的光芒,柔柔摇曳了一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说的话,越来越直白了。
想让人忽略都不行。
“咳咳……!”
傅安安轻轻清了清嗓子,借机避开他的话题。
“厉大哥,我在法国医院,被戴奎笙夺了枪,强行带到海城北郊一座老旧的公馆里。”
“那里表面上看,是中统局的临时联络站,实际上,是日国鬼子秘密潜伏在海城的516部队。”
“他们用无辜的老百姓做实验活体,研制大量杀伤力惊人的毒气武器。”
“楼下假冒我姆妈的冒牌货,特意带我到地下室看了个究竟,她的本意,是想吓唬住我,让我乖乖听命于她,从而达到她真正想要达到的目的。”
“她的目的,我也查探清楚。”
“就是图谋我阿爸留给我的那四张小纸片背后的东西。”
“那笔东西,定然非常庞大,才会逼得日国鬼子动用了那个神似我姆妈的冒牌货。”傅安安道。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厉枭颔首,“四句诗词,已经连续两天登了报,有心之人看到了,必定会在尽快联系你。”
“安安,我在你周围布防了保护你的暗桩,但日国间谍阴险狡诈,谁也想不透,他们会出什么样的牌面。”
“所以,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必须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重。”
失去你,我不敢想象。
厉枭这句话没说出口。
但他凝视傅安安的眼神,灼灼烈焰,丝毫不想掩饰。
没说,胜过说了。
傅安安被烫得浑身一颤。
馨香的身子下意识往床榻里头挪。
却忘了,刚才她已经挪到底,蹭到墙壁了。
眼下,挪无可挪。
她只好紧贴冰冷墙壁,让那股凉飕飕的冷意,降低身上燥热的温度。
温度降下,短暂消失的理智,重新回炉。
想起要告诉他的正事。
“厉大哥,她还提起,要把我嫁给戴奎笙,态度很迫切。我猜想着,她肯定是想利用这场婚事,进行一场不可告人的阴谋。”
谈起正事,厉枭收敛了温情笑意,面色肃然。
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管她提什么要求,你先照办!只有一点,千万千万保重自己。”
他很担心她,压根不想她受伤。
傅安安眼里噙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柔意,说道,“谢谢厉大哥,我会小心的。”
言尽于此,厉枭没有继续留下。
眸底含着笑,最后留恋不舍地凝了她一眼,沿着来时的窗口,翻窗一跃而下。
他走后,傅安安再也没有睡着。
慢慢伸直身体,仰面躺在床榻上。
阿爸和姆妈特意给她从大新百货购买的海派式片子床。
乳白色蚊帱垂落四周,随着初夏的风飘飘曳曳,她的心也跟着曳荡。
厉枭早就在她身边,安排了护她的人。
难怪她离开北郊的破旧公馆,刚回来傅公馆,他就找上她。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孤身一人,在群狼环伺的境况下,孤勇作战。
他是她可以信赖的人,也是可以并肩作战的伙伴。
很奇怪。
她丝毫不担心,他会和朱乾川一样,薄情寡义背叛她。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如此笃定。
傅安安的思绪越飘越远,什么时候睡着了都不知晓。
直到春雀焦急的呼喊声,在她耳畔越来越清晰放大。
“小姐,你快醒醒,出事了,出大事了。”
“大清早,太太死而复生,诈尸了。”
“她不仅诈尸了,她还将你许配给了那个把你抓进谍报局审讯室的戴奎笙。”
“六十抬聘礼已经送进来,堆满了正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赶都赶不走。”
春雀急得团团转,声音带着狠劲,“小姐,实在不行,我去杀了他,一了百了。”
傅安安闻言,彻底清醒,从床上坐起来。
洗漱后,接了春雀手里的缠枝玫瑰旗袍,迅速换上,玻璃丝袜,裹住白皙圆润的小腿,美如初夏那抹最动人的花枝琼蕊。
“雀儿,听我的,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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