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安一声“姆妈”,喊得宋白棠心头又酸又痛,泪水止不住地滚落。

    “安安宝……!”

    “姆妈。”傅安安又喊了声,猛然扑过去,紧紧地靠在宋白棠怀里,相拥而泣。

    她曾经把一片真心掏给朱乾川和朱母,甚至对待他们母子比对待自己的姆妈阿爸大哥还要上心。

    待字闺中的十八年,除了操练喜爱的枪支机械,还有训练骑马开车,她被娇养得十指不沾阳春水。

    嫁入朱家后,她恪守为人妻子为人媳妇的本分,守在身患肺痨的朱母床边,日夜伺候嘘寒问暖,还要操劳朱家上上下下的繁杂琐事。

    姆妈和阿爸偶尔身体不适患上风寒,她都不曾如此那般地尽心尽力照顾过。

    可笑啊,在她为了朱乾川和朱家倾力奉献自己的时候,朱乾川却在战场上早已背着她与乔曼勾搭在一起,暗通款曲。

    打了胜仗凯旋归家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休妻另娶。

    为了乔曼,薄情寡义到休弃掉她这个原配妻子。

    而乔曼为了达到嫁给朱乾川坐上少帅府少夫人的位置,心怀诡计各种算计,最终把阿爸大哥截杀在福广战役中。

    姆妈惊闻噩耗差点吐血身亡,昏迷中,被伊藤太郎带来南城,不得不被囚困在伊藤太郎的后宅里,长达八九个月。

    直到今日,她才得以真正地见上姆妈一面,靠近姆妈,倾诉傅家满门灭绝时的悲痛之苦。

    “姆妈,对不起。”傅安安双手抱紧宋白棠,满脸泪痕,自责到了顶点,“如果不是我执意要嫁给朱乾川,阿爸和大哥肯定还活得好好的,你也不会经受颠沛流离之苦。”

    宋白棠慈爱地看着傅安安,手指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安安,不关你的事,人心难测防不胜防,谁也想不到,朱乾川那个狼心狗肺货,会在战场上爱上了别的女人。”

    “是姆妈的错,明知道朱乾川唇薄无肉,最容易薄幸无情,还是松口答应了把你嫁给他。”

    “还有朱乾川的母亲,两腮尖刻,颧骨无肉,一看就是逢高踩低的货色。”

    “我以为你的阿爸和大哥在海城军政府的地位权势蒸蒸日上,必能保你一世无忧,毕竟,全海城再也找不到比你更有钱有势的女郎。”

    宋白棠抬手轻柔地摸了摸傅安安头顶柔软的青丝,轻叹了声,“可我万万没想到,朱乾川在战场上找到的女人,竟然狼子野心到利用假电报,毫不手软地截杀了你阿爸和大哥。”

    如此一来,安安身后再也没有可倚靠之人。

    在朱家过着举步维艰的日子,只能任由朱乾川和朱母百般算计与欺压,最终落得个登报和离的凄凉下场。

    傅安安听完宋白棠的话,满腔的悲喜交加和孺慕之情,都被很好地抚慰到了。

    理智迅速回笼,接过宋白棠手里的帕子,擦干泪水,冲着宋白棠微微扬起嘴角,“姆妈,阿爸大哥的事,绝不是区区乔曼能够办到,她的背后,定有一手遮天的幕后黑手。”

    这也是她宁愿废掉乔曼的双手双脚,却没有一枪击毙乔曼的真正原因。

    她要借着乔曼,顺藤摸瓜揪出幕后的真正元凶。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把姆妈毫发未损带回海城,还要在事毕后,争取让顾大总统顾夫人以及中央军政府的爱国高官们完美隐身。

    “我困在伊藤太郎家里多日,已经找到一些证据……”

    宋白棠眸底闪过一抹冷芒,正要接着往下说,就见伊藤太郎跌跌撞撞冲进来,四处张望没看见佐藤次郎,只觉心头一阵阵发慌,咽了口口水,硬着头皮大声喊道,“在座的各位,听我说一句,佐藤……佐藤君不见了。”

    “他说要去卫生间,拉了个漂亮女招待陪他一起去,我方才到处去寻他,就差翻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佐藤君,就连那个女招待也消失不见。”

    伊藤太郎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意识到站在宋白棠身边的漂亮女郎很不对劲。

    冰冷目光如锋锐刀刃般射过来,几乎要刮碎他满脸的皮肉。

    对他这个人,有股明晃晃的仇恨。

    伊藤太郎惊惧交加,心里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安,指着傅安安,厉声问道,“阿棠,她是谁?”

    傅安安上前两步,扯唇冰冷地笑了声,“向你讨债的人。”

    眼前这个该死的日国商人,把姆妈带走以后,虽然好吃好喝供养了姆妈,却别有用心,妄想从姆妈嘴里得到前朝宝藏的下落。

    导致姆妈离开海城后的八九个月,都找不到机会给她传送消息,害得她与姆妈活生生分离了这么久。

    “你到底是谁?你什么身份胆敢向我讨债?”伊藤太郎咬了咬牙,怒气蹭蹭往脑门上窜,转过身走向坐在一旁看好戏的顾大总统,愤怒喊道,“顾大总统,佐藤君生不见人死不见尸,你可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向佐藤大佐交代。”

    “要我交代什么?咳咳……”顾大总统连声咳嗽,坐在红木椅子上摇摇欲坠,虚弱得差点晕倒,“伊藤君,今天这场寿宴是你举办的,请帖也是你下的,进场的所有宾客也全部经过严格的安检盘查,我可是半点没沾手。”

    顾大总统恶狠狠瞪大了眼,光溜溜的脑门气得直冒烟,“如今你找不到佐藤君,反而对我倒打一耙,真当老子好欺负不成?”

    顾夫人拍了拍他的后背,微笑着打圆场,“伊藤君,除了失踪的佐藤君和女招待,参加宴会的人全部在这里,依我看,会不会有红色组织的人混进来了呢?那些人,为了达成他们的目标,就像打不死的蟑螂,见缝插针无孔不入。”

    “红色组织”四个字,吓得伊藤太郎心惊肉跳,额头沁出一滴滴豆大的冷汗。

    佐藤次郎此人心狠手辣杀人如麻,从日国抵达南城之后,不仅杀害了许多红党人士,更杀害了大量的无辜老百姓,手中冤魂无数。

    如果佐藤次郎真的被红色组织抓走,唯一的下场,就是死。

    一旦佐藤次郎惨死,暴怒的佐藤大佐第一个要杀之人,就是他伊藤太郎。

    “嘶。”

    伊藤太郎嘶了口冷气,不敢再深想,回头冲几个熟悉的日国间谍们使了个眼色,正打算请求他们帮他控制住宋白棠。

    眼前黑影晃动,腰间一阵冰冷的寒意,激得他头皮发麻。

    那是一把锋利无比的德国军刀。

    只要他胆敢轻举妄动,对方就敢轻易要了他的命。

    “你是什么人?红色组织军人,还是锄奸队?”伊藤太郎身体颤颤巍巍,止不住地颤抖。

    附近的几个日国间谍见势不对,呼啦啦围拢上来,纷纷拔出夹带在衣服里面的武士肋差刀,气势汹汹骂道,“八嘎,佐藤君不见了,肯定是你搞的鬼,杀了你,为佐藤君报仇。”

    厉枭面无表情,军刀往前一捅,捅穿伊藤太郎的后腰,又猛地拔出,挽出一片凌厉的刀光快影,刺向不怀好意的日国间谍们。

    很快,哀嚎声不断。

    被厉枭刺倒的日国间谍越来越多,蜷缩在地上,血色淋漓,鲜血往外呼呼喷涌。

    顾大总统呵呵冷笑,趁乱打了个手势。

    他手下的军官见到信号,也纷纷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朝那些还没有明白状况的日国间谍飞身扑过去。

    一刀穿凶,一刃刺喉。

    几乎一面倒的狙杀,杀得日国间谍们鬼哭狼嚎。

    春雀和袁舒小心翼翼跟在后面,发现没有死透的日国人,迅速补刀。

    “阿舒,你小心点。”戴容洲陪在袁舒身边,紧张地护着她,亦步亦趋。

    很快,死尸横陈,堆满在大厅角落,只剩下伊藤太郎软趴趴瘫倒在宋白棠脚边,还未从血肉横飞的可怕画面中缓过神来。

    “啊啊啊。”

    伊藤太郎嘴里发出凄厉的惨叫,瞪大血红双眼,死死盯着厉枭和傅安安,嘶吼道,“八嘎,你,还有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南城中央军政府有点身份和地位的高官,他都认识,混了个脸熟。

    唯有这一男一女,从未见过,陌生得很。

    佐藤次郎生死不明,前来参加宴会的日国间谍们,也在顷刻间全部死于非命。

    顾大总统那个傀儡窝囊货,贪生怕死没用的废物,根本不敢与日国大帝国作对。

    唯一的变数,就是这对狗男女。

    很显然,宋白棠认识她们。

    今日这场屠宰日国人的宴席,肯定就是宋白棠与她们私底下勾结而订的。

    宋白棠看似乖顺听话,实际上一直都在利用他。

    这个该死的贱人!

    伊藤太郎脑中一阵嗡鸣,恨得双眼几欲滴血,“宋白棠,你居然背着我与红色组织成员勾搭成奸,害死我伊藤家族满门,八嘎,我要杀了你!”

    他捡了把滴血的武士肋差刀,从地上爬起来,恶狠狠扑向宋白棠。

    傅安安眸光凛然地看着伊藤太郎,仿佛看着一个自寻死路的将死之人。

    “安安,让我来。”

    厉枭厉哼了声,抬起凌厉大长腿,猛地当胸踹向伊藤太郎。

    “噗。”

    伊藤太郎被踹得五脏六腑好似移了位,口吐鲜血,仰面痛苦地倒在地上。

    这时,中央饭店外面,传来轰隆隆的枪炮声,一浪接着一浪,不绝于耳。

    “红色组织人员抓走了伊藤君,正在炮轰大日国的军事基地,八嘎,调虎离山之计。”

    “快,大家都跟着我走,一定要把伊藤君救回来。”

    “如果伊藤君死了,我们全部活不成。”

    外面护卫佐藤次郎的卫兵,没有人窜进来看个究竟,跟着领头之人哗啦啦跑光。

    “要变天了。”伊藤太郎抬起剧痛的眼皮,惨然低喃。

    袁舒带着沈逸风,站在空荡荡的大门口,去而复返。

    疾步走到面如死灰的伊藤太郎面前,黑洞洞枪口,指着他的眉心,毫不犹豫开了一枪。

    伊藤太郎身子抽搐了几下,两眼一闭,彻底死透了。

    厉枭环顾四周,  发现没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大步走向傅安安与宋白棠,沉声开口,“师母,安安,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必须马上离开。”

    “格老子的杀得太痛快了,哈哈哈!厉督军,傅小姐,今日一雪前耻,多亏了你们,我家夫人已经给各位准备好了安全之处。”

    顾大总统拍了拍一毛不剩的脑门,笑呵呵吩咐道,“马成,即刻送厉督军傅小姐和傅太太他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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