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早些歇息。”陆珩将广宁送到公主府,转身就要离开。

    广宁伸手拉住他,“驸马,你要去哪里?”

    “我去前院,书房还有些事没处理。”陆珩神色清冷。

    “你的那些事又不着急,明日再去,时候不早了,你留下,我让人准备了些吃食。”广宁轻声细语,目光含着柔情。

    陆珩只觉得厌恶。

    他避开广宁的手,“不必了。”

    广宁被他的动作和神情刺伤,恼羞成怒地呵斥,“陆珩,你是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陆珩不耐烦,他甚至都不愿意跟广宁再多说一句话。

    广宁用力地握住他的手,“那两个男子根本不是面首,洞房的时候你不知道吗?我是以清白之身嫁给你的。”

    “那又如何?他们难道不是你养在别院的?”陆珩冷淡地问。

    他甚至听到别人议论,说那两个男子生得与他有几分相似,陆珩更觉得恶心。

    广宁当初的确因为他们像陆珩,所以才想留下来,她那时候以为陆珩以后要娶沈岁安,她就是想着有神似他的人陪伴自己喝酒也挺好的。

    相处久了,那两人也颇得她喜欢,她就当养下人养着,偶尔让他们去办点差事,谁知道就会弹劾了。

    “别人不信我,你也不信我,你我是夫妻。”广宁望着陆珩的冷脸,她心知如果今日不说清楚,他们之间只怕再难修复。

    陆珩挥开她的手,“你把我当丈夫了吗?难道我不是公主殿下挥之即来呼之即去的狗,你想杀我的人就杀,想养面首就养面首,你是尊贵的公主,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还在记恨我杀了卖酒女?”广宁死死地盯着陆珩。

    “若我杀了你的两个面首,殿下不恨吗?”陆珩冷冷地问。

    广宁再次拉着他的衣袖,声音软软地撒娇,“你要杀就杀,我不会在意,驸马,我心中只喜欢你,你是知道的呀。”

    陆珩想起宋秀枝和还没出生的两个孩子,心头如针扎般疼着。

    他想要破罐子破摔,想跟广宁彻底撕破脸。

    要是没有这个赐婚,他的人生不会被改变,他还是别人羡慕的侍中郎。

    如今呢?

    只要他一日是驸马,他就没有出头之地,连祖父都开始重视陆渊。

    否则今日祖父就不会一言不发,连一句话都没有帮他说。

    “原来你对那个贱人真的动心,我总算明白沈岁安为何要与你退婚。”广宁见陆珩不说话,更认为他是惦记宋秀枝。

    “早知如此,我就该早点让人杀了她!”

    陆珩目光冷冰冰地落在她的脸上,薄唇无声地勾了勾,决绝地转身离开。

    “陆珩!”广宁的心一慌。

    她知道今日陆珩离开,他们就做不成夫妻了。

    可不管她怎么叫他,他连头都没回。

    “本宫与驸马的事,你们若是泄露半句,本宫要你们的脑袋!”广宁强忍泪意,对着周围的宫人厉声地威胁。

    这些宫人都是姚贵妃重新安排的,他们神色淡定,跪下恭声地应诺。

    ……

    ……

    沈岁安终于有时间去见赵九灵了。

    其实赵九灵如今还没有姓氏,只有老和尚给他取的九灵这个名字。

    听说赵姓是他后来在行商之中认了义兄,随了那位义兄的姓氏。

    青萝将赵九灵安置在书坊后面的院子。

    这里比较僻静,平时也没有外人进来,只有书坊的掌柜把一些书放在后面。

    本来被欺负得奄奄一息的少年郎,经过几天的医治,身上的伤口都已经结痂,脸上也有几分血色。

    他像一头失去方向感的困兽,对任何人都抱着防备和警惕。

    “你别怕,是我们少奶奶来看你。”青萝没有靠近他,只是在门边对他说。

    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因为长期饥饿交加,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模样,琥珀色的瞳孔澄澈如宝石,此时正凶狠地盯着沈岁安。

    沈岁安看着他,将上一世财富在手,运筹帷幄,心思深沉的赵九灵重叠在一起。

    “是我让人救你出来的。”沈岁安站在他面前,和他那双凶狠的眼睛对视。

    “老和尚曾帮过我,我救你,算是回报他,但你如果想继续活下去,那就要帮我做事。”

    “我不养闲人。”

    听到沈岁安提起老和尚,赵九灵愣住了。

    很久没有人跟他提起老和尚了。

    那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温暖,一直藏在他心里深处。

    “你要我,做什么?”赵九灵不确定地问。

    他什么都不会,连养马都养不好,总是被别人骂蠢货。

    “识字吗?”沈岁安问。

    赵九灵点头,老和尚教他念书识字的。

    沈岁安:“你现在还什么都做不了,养好身子之后,我会告诉你去做什么。”

    “没事就在书坊里看书,这里所有的书你都能看。”

    赵九灵诧异地看着沈岁安,她居然允许他看书?

    “他们说,我是卑贱的奴才,没有资格看书。”赵九灵低声说。

    沈岁安:“书是不分贵贱的,你认真对待,它就有存在的意义。”

    “你有卖身契在瓦肆老板手里吗?”她问。

    赵九灵摇头:“我不是奴籍。”

    他只是无路可去,又被人欺负,才流落到瓦肆求生。

    沈岁安笑了,“好,你最想做什么?”

    赵九灵抬头看了看沈岁安,掷地有声地说,“我想赚钱。”

    等他哪天有很多的银子,就再也没有看不起他了。

    “不,除了赚钱,你还需要身份,九灵,想去科举吗?”

    “什么?”赵九灵眼底露出几分茫然,他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沈岁安:“等开春之后,我会给你请先生,我知道老和尚教过你读书,你只是荒废了些时日。”

    老和尚在没有成为和尚之前,其实已经是贡生了,只是家中突逢大变,他心灰意冷剃发为僧。

    赵九灵嗤笑,“我没有你想的那么聪明,别人寒窗苦读十年都不一定能考中。”

    “只是让你去试一试,又没让你一定要考中。”沈岁安说。

    “老和尚对你有什么恩情,你要这么帮我?我……我对你又没恩。”赵九灵咬牙道。

    沈岁安笑了笑,“但是,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恩人了,我等着你报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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