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景尧是南朝炙手可热世家贵公子,叔父是当朝丞相,膝下无子,把他当亲生儿子培养。

    南朝皇帝也重用他,日后前程必定一片坦途。

    一品楼最大的厢房里,笙乐靡靡,酒香四溢,轻歌曼舞,真是一片纸醉金迷。

    陆渊今日穿着鸦青色暗纹番西花的刻丝袍子,让他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肃杀冷冽,更添矜贵气质,打眼看过去,真不像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恶鬼。

    更像个清贵世家公子。

    看他一脸漫不经心捏着酒杯的样子,跟南朝皇宫里那位当真是像啊。

    “陆大人,干坐着多没意思,咱们喝酒啊。”齐仲北咧着嘴来到陆渊的身边,往他酒杯添酒。

    陆渊抬眸扫他一眼,指了指面前的碗,“这么小的杯子,不太容易将我灌醉。”

    “……”齐仲北呵呵笑着,“我怎么会想将陆大人灌醉,我是想跟你交个朋友。”

    “来者是客,陆某敬重各位使者大人。”陆渊说。

    贺景尧听到这话噗嗤笑出声,对齐仲北道,“你酒量不如陆大人,还是回来吧。”

    阮星临淡淡地扫了贺景尧一眼。

    “听说陆大人和阮左相还是亲戚啊。”贺景尧狐狸眼扬了起来,似是盯上了猎物。

    “是啊。”阮星临颔首。

    贺景尧看了看陆渊,又看向阮星临,“我怎么觉得你们俩看起来有点像呢,该不会是什么舅舅外甥吧。”

    “别人都说外甥像舅。”

    二皇子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贺使者是喝醉了吧,陆渊是我们雍朝人,跟阮左相是姻亲关系而已,怎么会长得像。”

    靖宁侯:“我瞧着也不像。”

    “我怎么听说陆大人并不是在上京城出世的,是令尊后来才领回陆家。”齐仲北一副喝大的样子。

    这话一出,二皇子和靖宁侯的脸色都微微一沉。

    陆渊的身世向来被人诟病,二皇子和靖宁侯与陆渊交好,从不提他的身世。

    英雄不问出身。

    陆渊能够成为镇抚司指挥使,得到皇上的看重,凭的不是他的身世。

    “的确如此。”陆渊点头,并没有否认。

    贺景尧在试探陆渊,是否知道自己的身世。

    “冒犯问一句,不知道陆大人是在哪里出生的,我总觉得你看着有点眼熟。”齐仲北笑嘻嘻地问。

    “你确实挺冒犯的。”陆渊抿了一口酒,淡淡地说。

    齐仲北:“……”

    陆渊锐利的双眸看向贺景尧,“两位使者对本官的身世很好奇吗?”

    贺景尧轻笑,“闲聊几句罢了。”

    特意设宴就为了闲聊吗?

    当然不是。

    陆渊和阮星临都清楚,贺景尧特意邀请二皇子和靖宁侯,又提到他的身世,分明是想要让二皇子怀疑陆渊。

    阮星临不能当着二皇子的面袒护陆渊。

    他不确定陆渊到底想不想公开身世,也不知他何时想要公开,所以只能静观其变。

    “有能耐的人,从来不问出身。”二皇子说,“世家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世家。”

    靖宁侯大喝,“二皇子说得好,我敬您一杯。”

    气氛一时之间就不同了。

    贺景尧再想提陆渊的身世,二皇子的脸色已经冷下来。

    他只好不再试探。

    月上中天,宴席方散。

    陆渊依旧面不改色,他将已经喝醉的靖宁侯送上马车。

    贺景尧从一品楼走出来,“陆大人真是好酒量。”

    “本官要送二皇子回宫,告辞。”陆渊拱了拱手,亲自送二皇子离开。

    阮星临端着清隽温雅的笑意,“小贺大人,这里是雍朝。”

    “对啊,这里是雍朝,阮大人非要提前几天到上京城,只是为了看望乐阳吗?”贺景尧问。

    乐阳就是陆三太太,她的名字就叫阮乐阳。

    “不然呢,本相还能为了什么?”阮星临反问。

    贺景尧呵呵一笑,“下官觉得左相早晚会说出来的。”

    已经喝醉的齐仲北大舌头地喊道,“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左相大人,你不如实话告诉我们,那陆渊跟我们皇上长得……”

    话都还没说完,贺景尧已经将他捂着嘴推上马车。

    “这孩子喝醉了,下官先送他回鸿胪寺。”

    阮星临眸色清冷如天边的月色。

    “少主。”两个身材精壮的男子来到他身边。

    “仔细护着陆渊,别教他发现了。”

    ……

    ……

    沈岁安打着瞌睡等陆渊回来。

    不知不觉就靠在榻上睡过去,直到她被搂进一大宽厚的怀里,她才努力睁开惺忪的眼睛,“夫君,你回来了?”

    “不是让你早点休息,怎么还等我。”陆渊哑声轻叹。

    沈岁安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撑起半个身子,“我这几天都没法跟你说得上话。”

    “嗯?想说什么?”陆渊的手指在她柔嫩的细腰轻轻摩挲。

    “我今日去家庙了,太太被吓病了,夫君,你有没有话想跟我说呀?”沈岁安抓住他的手,不让他乱动。

    陆渊轻笑,“昨夜不想吓着你,所以才没说的。”

    “她让白家死士对我出手,我把人杀了送回白家,又给她送了断臂。”

    果然是他。

    沈岁安跟他说了今日见到太太的情况。

    “是真的被吓病了,怕是心里更恨你。”

    陆渊说,“不吓她,她一样恨。”

    “有两拨人在找宋秀枝的下落,我想透露给姚贵妃的人。”沈岁安低声说。

    “贵妃娘娘想要找到那个孩子,再送到公主的手里。”让公主养着陆珩唯一的女儿,犹如捏住陆珩最后的希望。

    陆渊低声道,“那件事,除了太太和宋氏,怕是还跟宫里有关。”

    “你查到线索了?”沈岁安惊讶问,“是皇后还是永宁公主?”

    “都不是。”陆渊说。

    “此人藏得深,或许是太太背后的主子。”

    沈岁安说出她的担忧,“太太不是心软的人,她为了陆珩的前程都能要公主的命,怎么会这般护着宋秀枝。”

    “宋秀枝活着对陆珩是污点,按照太太的性子,应该迫不及待要除掉她,如今却将她好好地护着,实在太奇怪,只怕是还想宋秀枝做坏事。”

    宋秀枝已经将重生的事告诉陆大太太,她们两人的手段都不是一个级别的。

    她担心陆大太太会利用宋秀枝对未来的先知做出让她措手不及的事。

    “我给你的那些人,你都可以放心吩咐他们做事。”陆渊说。

    沈岁安打了个哈欠,“好,那我们快睡吧,不早了。”

    话说完了,可以继续睡了。

    陆渊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还能等下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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