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平时,晚辈问长辈这种话,乃是大不敬,但如今乱世无章,也顾忌不了那么多了。
老族长叹气良久,终是点了点头,低声道:“就在我成亲之前,心中却仍是摇摆不定,我……我觉得要是就这样嫁了人,下半辈子都会不得安生。”
黎长生越听越怕。
老族长缓了口气,继续道:“最终,我还是独自去找了黎彻,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可能,可能是想给彼此一个交待吧。”
黎长生心中“咚咚”打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难道……
老族长见两个孙子眉头紧皱,却都欲言又止,“你们不必多想,我没有对不起你们爷爷,更没有对不起地雄。”
两兄弟闻言,互相看了一眼,赶紧低头认错。
老族长摇了摇头,继续道:“那一面,也是至今的最后一面。想不到黎彻比我有勇气,那天他说,只要我愿意,他就带我离开九黎,离开南蛮。我问他,我们都是九黎人,能去哪儿?他回答,哪里不能去,北边,妖域又如何?”
两兄弟这才知道,这位云山老人当年对老祖母是真情实意,但心中更加疑惑,不知老祖母当年为什么没跟他走。
老族长说到此处,心绪激荡,显然这是她埋藏多年的心病。
许久之后,老族长才道:“我确实没有那份勇气,只想着不能背叛父亲、背叛夫君、背叛部落,而他说的话,吓到我了。回去之后,我收敛了心神,与你们爷爷成婚,再也没有见过黎彻。”
黎久战问道:“那这黎彻,怎么成了后来的云山老人?”
老族长道:“黎彻大哥本就是聪颖之人,犹擅兵法,在地煞部落中屡立战功,很快就被提拔为前锋将军、兵马大将军,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听说他这般好,也就安心了。”
黎久战看出祖母仍然面有忧色,“可您似乎还是没有放下。”
老族长叹了口气,“因为我后来听说,他这一辈子都是独身一人,未曾娶妻。”
“啊!”
两兄弟大吃一惊,可见黎彻对祖母用情之深。
听了祖母这段往事,两兄弟知道那位云山老人对祖母来说很特殊,二人若真的见了面,不知会是什么场面,但眼下帝丘的线索指向黎彻,这一面到底见不见,只能等着祖母示下。
半晌无声。
最后还是老族长开口了,“这次阿战打探到消息不容易,帝丘对我们地雄至关重要,无论真假,我都得去见一见这位故人。”
黎长生趴在祖母膝头,满是歉疚,“祖母,都是为了我们,难为您了。”
老族长笑着摇头,“傻孩子,又说傻话了,我这一把老骨头,能帮你们一把是一把,若真到了哪天,你们用不着我了,那才真是难为我了。”
两兄弟知道祖母戎马一生,性格十分要强,真到了无处可用的那一天,她才会痛不欲生。
老族长道:“好了,赶紧准备一下,今晚丑时出发,注意避人耳目。”
……
轩辕长卿等三人跟着火凤凰飞速向战神山东侧赶去,飞了好一阵子,火凤凰却依旧东看看西瞅瞅,没有下地找人的意思。
于慕心系陈轻舟安危,急道:“凤凰将军,找不到吗?”
“该死的!”
火凤凰也是心急火燎,气道:“这地势三天一变,鬼知道它变到哪儿去了!”
这话虽然说得夸张,但三人也听懂了,南蛮大地本就与中州不同,再加上近一年来万妖肆虐、战火不止,以前的地下暗道确实难找。
轩辕长卿道:“当年建造死牢时,将军可曾去过那暗道出口?”
“就是没有嘛!”火凤凰摇头骂道:“豪哥不带我去,只说东边十几里外有个大深谷,这暗道的地下水就是从那里流出去的。”
轩辕长卿沉吟道:“晚一刻,轻舟他们就多一分危险。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一高一低,向东寻找瀑布水源。”
燕雨瑶心中一喜,刚要开口,却听轩辕长卿道:“凤凰将军,劳烦你和燕师妹一路,凡事也方便。”
女子同行确实方便一些,火凤凰又上下打量了一番风采照人的燕雨瑶,眼中透出几分古怪意味,却也没有拒绝。
于慕心中明白,轩辕长卿如此安排,除了行事便利,更是因为自己与火凤凰刚才有过冲突,他虽然想和燕雨瑶一路,但师兄发话了,自己只能听命。
燕雨瑶微微叹息,却也没有多说,只道:“你们当心。”
“你也是啊!”于慕微笑着连连挥手道别。
轩辕长卿只是点了点头。
火凤凰更熟悉南蛮地形,便与燕雨瑶低空飞行。
轩辕长卿带着于慕在高空中观察前方云雾和瘴气变化,若是下方有瀑布水泽,上面的水汽总会有些不同。
于慕还是惴惴不安,忍不住道:“轩辕师兄,你说,陈大哥不会有事吧?”
轩辕长卿见他十分紧张,安慰道:“你还不了解他吗?放心吧。”
于慕点了点头,“大哥确实机灵能干,又是抗妖武者,我是不该担心的。但是……但是如今身在南蛮,许多事都和中州大相径庭,我怕……我怕……”
想象中的各种坏结果都不敢说出口,就怕一语成谶。
轩辕长卿道:“不必担心,轻舟虽然年轻,内功积累还不够,对付那些难缠的妖物确实麻烦。但是,他有三个很突出的优点,正是这三点,我坚信他不会有事。”
于慕身为陈轻舟的小弟,却习惯了蒙他照料,似乎一直没有静下心来好好观察这位大哥,登时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问道:“师兄,您说的是哪三个优点?”
轩辕长卿微笑道:“第一,轻舟性子坚韧,可以说是百折不挠,你想,一般弟子拜入天赐,怎么可能立刻去后山杀妖,而且他当时进的还是五极妖洞,不仅没死,还几乎灭了满门,你能想象他吃了多少苦吗?”
于慕听说过这件事,但确实没深想,被轩辕长卿这么一说,不禁点了点头。
“他还一直不被霍首座待见,但是,虽然经历了这些,他却始终能保持积极乐观的心态,殊为不易,只要是他认可的人和事,都会豁上性命真诚以对。”
“嗯是的,”于慕深以为然,“那第二个优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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