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过了两日,弘历的嗓子才不那么疼痛沙哑,说话也不那么勉强了。
只是皇后身边跟着的换成了魏璎珞,让他的脸色有些不大好看。
摆弄着拇指上的碧玉扳指,心中却在盘算着怎么出口恶气。
尔晴有皇后护着,她的玛法和阿玛却没人护着。
想到此处,他心中一阵畅快,提笔刷刷就是一顿申饬。
只是他笔尖儿刚离开宣纸,替他磨墨的皇后就轻笑出声。
“皇上这是做什么,明明自己答应的事情,怎么转头就要秋后算账?”
弘历闻言,将笔拍在笔架上,气呼呼道:
“朕秋后算账?朕看是胆大包天的宫女,借了你的势,竟敢如此不知礼数,朕岂能轻易饶了她?”
皇后见皇上气呼呼的,无奈一笑,只能开口劝道:
“尔晴的玛法年事已高,皇上没有缘由的一顿申饬,如何受得住?
而且宫里谁不知道,尔晴随本宫来给皇上侍疾,怎么没有赏赐就算了,还要下旨申饬其家人?”
弘历轻哼一声,别过头去,语气里满是不忿。
“朕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
一旁的魏璎珞对这个小心眼的皇帝撇了撇嘴,眼尖的弘历看到她的样子,火气不免转移到魏璎珞的身上。
“魏璎珞,你撇嘴什么意思?”
魏璎珞被抓了个正着,看到皇后警告的眼神,连忙笑嘻嘻的顺毛捋。
“皇上怕不是看错了,奴才刚刚想要开口,又怕打扰皇上和皇后娘娘说话,这才嘴角微动。”
弘历对她的狡辩自是不信,只是他倒是想看看这个宫女又能牙尖嘴利成什么样子。
“那你刚刚想说什么?”
魏璎珞内心翻了个白眼,面上却笑盈盈的开口:
“回皇上,奴才是想说,皇上您英明神武,宽仁大度,一定不会做出出尔反尔的小人行径。
更不会秋后算账迁怒其家人,吓唬我们这些小宫女,要不然以后皇上有事谁敢上前?”
弘历被魏璎珞的话一噎,高高架起,倒是不好再说要申饬喜塔腊家的事情。
只得冷哼一声,算是暂且揭过这一篇。
只是看着魏璎珞的眼神里却满是危险。
之后养病的日子,无聊的帝王就开始折腾起魏璎珞来,可着她一个伺候不说,还动不动就挑三拣四。
魏璎珞外表温顺,内里凶恶像只小野猫的形象在弘历心中更加的根深蒂固。
与后宫千篇一律的女子不同,魏璎珞的鲜活让弘历这个坐拥天下的天子兴趣越发的浓厚。
对凉月的兴趣反被压了下去,整日以逗魏璎珞为乐。
等他身体痊愈,宣布大好,后宫嫔妃要为皇帝庆祝,纷纷送礼,就连皇后也不能免俗。
几副画摆在众人眼前,皇后让她们给出主意。
明玉一心想要挽回自己在皇后心中的形象,不免要处心积虑的讨好皇后。
反倒是魏璎珞和凉月二人抱着一副洛神图,相视一笑。
“洛神顾盼神飞之间,倒是有三分像皇后娘娘,尔晴你说是不是?”
魏璎珞看了眼愤恨不已的明玉笑着对凉月说道。
凉月点了点头,虽然都是讨好皇后,魏璎珞无疑更加真心,难怪会独得皇后偏爱。
“皇后娘娘气质恍若神仙妃子,与这洛神相得益彰,每当皇上看到这幅画,第一眼想到就会是娘娘。”
皇后笑的端庄,可眼底的惊喜却是压抑不住,当即决定送这幅洛神图,因着此事明玉私下里还找过凉月。
觉得是凉月叛变了,被魏璎珞收买了。
凉月觉得好笑,别提什么叛变不叛变的,现在留着她无非是让她膈应魏璎珞,等她没有了利用价值,就会找个机会按死她,参与鸠杀原主的每一个人她都不会放过。
连带着皇上来长春宫凉月进殿送补汤的时候,被皇上阴阳怪气的嘲讽也没有生气。
凉月每日守在小厨房,平素没事轻易不再往主子们身边凑,把自己整的像一个隐形人。
时间一晃就进入了七月份,紫禁城的天气异常炎热,皇后贪凉,每日总是多做一些冰果乳酪送去上值的富察傅恒手里。
皇后多数都是安排魏璎珞前去,可魏璎珞也不是时常有空,有时凉月便将落在她身上的差事推给明玉,反倒惹来明玉一阵感激!
七月初七正午时分,魏璎珞最近忙着报仇,时常不见人影。
皇后喝着凉月熬煮的酸梅汤好喝,让她给皇上和傅恒各送一份。
明玉知道凉月有意避着皇上,倒也没有争抢主动带着酸梅汤去了养心殿。
凉月故意带了一只绣有合欢花的香囊在身上。
提着皇后让送的冰镇酸梅汤,前往傅恒休息的侍卫处。
正午时分,侍卫处的人大都在房间里休息。
凉月去的时候傅恒正一个人喝着凉茶看着兵书。
凉月站在廊下看着傅恒靠在窗下俊美的容颜,挺拔的脊背,确实比皇帝更有吸引力。
似是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傅恒合上书抬起眸子,狭长的凤眼闪过一丝惊讶。
“尔晴,你怎么来了,可是姐姐有什么事?”
凉月嘴角挂起一抹笑意,抬脚进了傅恒的房间。
“富察侍卫,娘娘今日喝着冰镇的酸梅汤好喝,特意让奴婢送一份过来。”
四周的房门和窗户大开,凉月提着食盒而来早就引起众多休息的侍卫的好奇。
听到是冰镇酸梅汤,一个个的探出脑袋,可怜巴巴的看着傅恒。
傅恒无奈一笑,对凉月做了个有请的手势后,对其中一个趴在他窗口的侍卫道:
“给我留一份,其余的你们分了!”
凉月温婉一笑,宛若白莲初绽,倒让好几个侍卫呆愣了许久。
走在乾清门后长长的宫道上,傅恒一手放在背后,目视前方。
“尔晴,好些日子不见你了,姐姐说你一直待在小厨房,为姐姐做些药膳调养身体,多谢了!”
凉月低头没有说话,反而顿住脚步,声音带着些清颤。
“富察侍卫,可否借一步说话?”
傅恒眼神疑惑,却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抬脚带着凉月拐进了乾清宫的一片紫竹林里。
“不知尔晴姑娘有何事?”
凉月确实感应到四下无人,这才拿出香囊塞进傅恒的手里。
“富察侍卫,我心悦你多年,我知道我出身包衣,配不上你。
可是……可是我……”
凉月撸起袖子,露出两截洁白如玉的手臂,与手背截然不同的颜色落入傅恒的眼底,拒绝的话一瞬间被凉月的大胆噎回了肚子里。
“我随娘娘侍疾,无意中被皇上发现我有意遮掩肤色,而且皇上他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娘娘对我有恩,我绝不愿入后宫,成为别人攻讦娘娘的刀子,富察侍卫,你娶我可好?”
凉月说着红了眼眶,豆大的泪珠不要钱的往下落,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傅恒都惊呆了,他没想到凉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更没想到皇上对姐姐身边的大宫女起了别样的心思。
难怪这些日子,自从养心殿侍疾之后鲜少再看到她,原来是这般缘故。
看着凉月手臂的白皙,以及泪眼盈盈的双眸,傅恒将凉月的衣袖放下,将香囊还给她道:
“抱歉,尔晴。我已心有所属,自是容不下旁人。”
凉月眼神黯淡,手指捏紧香囊,牵强的扯起笑容。
“没……没关系,反正还有几年我就可以放出宫去,而且说不得只是我想多了。”
“尔晴……”
“富察侍卫什么都别说了,今日的话,就当是我从未说过。”
凉月故作没有看到傅恒抱歉的眼神,转身就走。
傅恒站在竹林里,看着凉月脚步匆匆,渐行渐远,直到看不见才皱着眉一脸沉思的回了侍卫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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