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纷纷扬扬的大雪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王昭萱抱着一个汤婆子站在窗边,垂着眼陷入了沉思。

    轻飘飘的雪花当然砸不动屋顶,可这长时间积雪就不同了。还好刘琮之前早有准备,不然闵巷那些屋子真有可能撑不过去。

    戌朝偏南,在她的记忆之中从没有哪一年有过如此大的雪,今年冬天大雪,明年的粮食收成也照样会受影响,不知道刘琮会想什么办法。

    她在现代是学经管的,而且还学得很敷衍,在这上面可一点忙也帮不上。

    王昭萱想了想,决定去刘琮书房里找几本书看看,借鉴一下从前是怎样处理这类天灾的。

    她刚踏出门槛,乌离便一脸兴奋地从院外跑了进来。

    “王妃,门房刚刚禀报说赵嬷嬷到了!”

    王昭萱心头一喜,家里上次的信说要让阿娘身边的赵嬷嬷来雍州帮衬她,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快请嬷嬷进来。”

    她一边吩咐乌离去接人,一边自己也往院门口去。脚才刚踏下台阶便陷进了雪地里,积雪竟然已经没过了她的脚踝。

    她还穿着居家的绣鞋,顿时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意。

    “哎呀,王妃您还是进屋等吧,小心受了凉。”

    王昭萱眉头紧皱。

    府里每日清晨都有人清扫地上的雪,即便如此都能让它积了这么深,那外头得成了什么样子。

    她顺从地被彩枫扶回屋内,换了新的鞋袜,赵嬷嬷也被乌离引了进来。

    “奴婢参见武陵王妃。”

    赵嬷嬷与王昭萱两年未见,刚一进门先行了跪拜大礼,王昭萱赶紧上前将她搀了起来。

    “嬷嬷!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外头这么冷,快给嬷嬷倒一杯热茶暖和暖和。”

    她看见妇人熟悉的面孔,忍不住鼻子一酸,握住她的手询问道:

    “嬷嬷身体可好?家里爹娘弟弟们都好吧?”

    赵嬷嬷一看小姑娘还是同原来一样,欣慰地笑着点头:

    “家里一切都好,公主有了身孕,少爷新添了小公子,二少爷的婚事也有了眉目。”

    乌离扶着赵嬷嬷坐下,让人再端了一个炭盆放在她脚边,又把一盏热茶塞到她手里。

    “想来府里喜事多,没什么操心的,嬷嬷看着也比两年前还年轻了呢。”

    “哈哈。”赵嬷嬷看了看她和彩枫,打趣说,“我看王府的贵气养人,你们两个丫头也没了以往那毛躁的样子了。”

    她抬眼打量坐在主位的王昭萱,娇美的豆蔻少女已经完全褪去了青涩,朱唇桃腮,眉目舒展,上挑的凤眸顾盼生辉。

    王爷幼时便已离京,从前也并不突出,鲜少有人会提及这个皇三子。赐婚的圣旨来的突然,家里没人了解他的品性。

    依这个大姑娘的性子,就算吃了苦,信中多半也是隐瞒不说。公主与驸马常常担心姑娘远嫁在外不能顺心。

    可她现在亲眼一看,姑娘离家两年,非但没有失了那份娇养出来的天真灵气,反而在此之上更添了姣丽之态。

    以此来看,她从前信中所说的琴瑟和鸣该不是作假。

    “老奴憋了一路,想要问问王妃过得如何,如今只进来见到您,便知道不必再问了。”

    她的眼神饱含深意,王昭萱微微有些脸红,赶紧转移了话题。

    “嬷嬷这一路顺利吗?这些日子大雪不断,官道上可是已有了积雪?”

    一说到这个,赵嬷嬷也收起了笑,官道上何止是有了积雪,事实上已经到了马车快要不能通行的地步。

    “原本公主为王妃装了好些东西,但积雪太深,马车陷在雪地几乎动弹不得,老奴只好将其寄放在驿站,单人先前往雍州城。”

    居然已经这么严重,王昭萱心里涌起浓浓的担忧。

    积雪过深,出行不便还是其次,更要紧的是百姓生活必需物资的运输也会受到影响,冬衣盐粮,样样都是不可或缺的。

    “那路边可有乞丐流民?”

    赵嬷嬷仔细回想了一下,进入雍州地界以来,确实很少见到衣不蔽体的流民。

    “这倒是很少。”

    王昭萱让彩枫和乌离为赵嬷嬷收拾厢房,自己则换了鹿皮的小靴,由纵秋撑伞陪着去了书房。

    赵嬷嬷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问正在忙活的两个丫头:

    “王爷与王妃平日相处如何?”

    二人对视一眼,彩枫斟酌着开口道:

    “从前王爷经常在外当差,与王妃相处时间并不多,两位主子交流不多,面前算得上融洽。”

    “只是这几个月以来亲近了很多,我瞧着王爷待王妃比从前上心多了。”

    乌离不满地嘟嘴,嘀咕道:

    “可你上次不是说,王妃遇险的那一回,王爷只顾着找淑媛,都不曾关心王妃的安危。”

    “还有这种事?那王妃可有伤着哪儿?给家里的信中一点都没提。”

    赵嬷嬷立马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情紧张,目不转睛地看着彩枫。

    “是有这事。”彩枫点头,“王妃腿上被烫伤了一块。我那时候原本也很生气,王爷大概是心里有愧,之后对王妃越加百依百顺,倒也算因祸得福。”

    “这算什么因祸得福,好好的腿留了块疤。”乌离狠狠抖了抖手上的被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赵嬷嬷舒展了眉头,喃喃自语道:

    “留疤好,这样才不会忘了。”

    其实在知道武陵王两年来府里都没有过其他女人的时候,她就已经放心了大半。

    公主和驸马的暗中帮衬到底还是有用的,至少也能说明武陵王不是一个负义忘恩的人。

    这府里除了王爷王妃,还有另一个主子。

    “淑媛娘娘呢,她对王妃如何?”

    “淑媛仿佛不看重那些俗礼,让王妃不必每日晨昏定省,平日也不怎么找王妃的事,只是在王爷的子嗣一事上有些着急。”

    彩枫把姚淑媛拉着王昭萱去通觉寺,以及在西院给王爷预备两个姑娘做妾的事都说了,赵嬷嬷听了以后和王昭萱的想法一样。

    这个姚淑媛没什么心机,最多也就是闹点小脾气。纳妾的事情虽然膈应人,但只要王爷是向着王妃这边的,那就没什么妨碍。

    这媳妇在婆婆手下过得怎么样,说穿了还是看家里男人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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