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想到会和王昭萱十三岁的弟弟讨论这个问题。

    刘琮没有迟疑。

    “她是我的王妃,我当然喜欢她。”

    “嗯~”王稄摇头,“我不是说武陵王妃。”

    “你喜欢王昭萱吗?不是武陵王妃,也不是琅琊王氏嫡长女,就只是王昭萱。”

    “不。”

    刘琮甚至觉得这不是一个问题。她包容、认可、支持自己,善待近侍,悲悯世人。

    即便有时太过心软,可心软不是错,她没有伤害任何人,错的是利用她心软的人。

    她甚至会放下世家小姐的高傲主动靠近他。

    她那么好,世上任何一个人在他这个位置都会爱上王昭萱这个人吧。

    不管是谢彦之还是他刘琮。

    “我爱她。”

    如果抛开世俗的身份,只会让他毫无戒备地爱她。

    王稄并不相信刘琮的话,他偏头漫不经心地说:

    “你说你爱我阿姐,但今后说不定又会爱上别人,你嘴里的爱也没什么价值嘛。”

    刘琮脑子里闪过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之前王昭萱跟他说过的话。

    “如果你有了别人,我就不会喜欢你了。”

    她得到过另一个男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保证,有这样的要求无可厚非。

    他的妻子不管跟谁在一起都有本事过得好,一直都是自己不能没有她。

    当时自己的敷衍她一定也察觉了吧,刘琮心头一颤,喃喃保证道:

    “今后不论怎样,我都绝不纳妾。”

    王稄看他眼神迷离的样子,显然不是在认真跟自己讲话,多半是酒劲上来了,翻了个白眼嘲讽道:

    “你在这儿说有什么用,你去说给我阿姐听啊。”

    “不对,说了也没用,谁知道以后的事儿,没有履行的承诺就是一句废话。”

    刘琮回过神,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怎么谢彦之说你就信了。”

    王稄语塞,可是谢大哥看起来就是比他可靠多了啊。

    “我会比谢彦之做得更好,京城,总有一天我也会带着你阿姐回去。”

    能有胜负欲并且检讨自己不足的话,至少说明他确实对阿姐有情吧。

    不管怎么说,没有因为阿姐和谢大哥的往事恼羞成怒,他这个姐夫就比一些只会窝里横挑媳妇儿错处的蠢货好多了。

    “那你可要好好打仗,说不定皇帝舅舅高兴了就调你回京城了。”

    刘琮轻蔑地笑了一下,没有答王稄的话,而是捏了捏他的胳膊。

    “我教你一套剑法,保证你回京之后可以在别人面前出风头,你在岳父岳母面前帮我说几句好话,如何?”

    王稄扁扁嘴。切,想收买他可没那么容易。

    刘琮起身,随手折了一节树枝,朝王稄挑眉。

    一盏茶的时间之后,王稄一脸肃穆地说:

    “姐夫,你跟阿姐琴瑟和鸣,不仅文采出众,武艺身手同样不凡,阿姐有你护着,我想爹娘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刘琮把树枝插进地里,背着手往帐子走。

    “睡觉,明早教你。”

    “好嘞!”

    第二天王稄迷迷糊糊就被刘琮提到了马上,他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问:

    “不是说教我剑法吗?怎么改骑马了?”

    “回府再教你。”

    刘琮一鞭子抽到王稄骑着的马身上。

    “啊?不是昨天刚来吗?”

    王稄抓紧了缰绳防止自己被甩出去,他烦躁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确认他姐夫给他梳的头发能见人。

    “我回府有事,不放心把你一个人放这儿。”

    怎么这样啊!

    王稄气死了,还以为能出来玩几天呢,就在外头过了一夜就要走。

    他看着前头刘琮的背影,感觉自己迷蒙的脑子终于清醒了。

    “姐夫!你不会带我出来就为了套话吧!”

    猜对了。

    刘琮勾了勾唇角,还在考虑找什么机会跟他聊聊的,没想到自己晚上喝个酒还有意外收获。

    本来么,是想让这个小舅子在军营待几天吃点苦头,但他现在没心思管这个小纨绔了。

    他只想快点回到王昭萱的身边。

    “姐夫你太卑鄙了!”

    王稄一路喋喋不休,路过包子铺的时候刘琮终于用肉包子堵住了他的嘴。

    看着他斯文地小口吃着包子,一边还小声嫌弃肉馅太少,刘琮淡淡地说了一句:

    “你年纪不小,文不成武不就,却还是能靠着家族蒙荫领个闲差尸位素餐,真是讽刺。”

    王稄向来是不介意别人说自己没本事只会拼爹的,本来么,投胎也是本事。

    他满不在意地摊手。

    “要不姐夫你让皇帝舅舅别用世家的人了呗。”

    今日是雍州城开市集的日子,路上行人众多,刘琮放缓了速度慢行。

    看王稄油盐不进的样子,他沉着脸问道:

    “你知道吴继现在在干什么吗?”

    “不知道,不过我猜他应该挺辛苦的,不然不会练出那么大的力气。”

    王稄知道刘琮想说什么,但他是不会拿自己和吴继比较的。

    吴继是赢了他,可那又怎么样,这个世道注定他永远连王家人的袍角都没资格触碰。

    这样说可能过于残忍,可事实就是如此,吴继这样的人不过是支撑皇族世家的高台之下的一粒尘土罢了。

    “你觉得这样公平吗?”刘琮问他。

    王稄失笑,“姐夫,我八岁时就不问这种问题了。你是宗室亲王,更没有资格讲所谓的公平不是吗?”

    他把最后一点塞进嘴里,掏出手帕擦了擦手,拉紧缰绳走到刘琮的前边,回头对他笑了笑。

    “得了好处的人可不能嫌弃这好处来得脏,姐夫,你说呢。”

    少年的发冠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金光,和他本人一样张扬放肆。

    刘琮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佩剑,可他已经厌倦了这一潭死水的世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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