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睡中的王昭萱呼吸平缓,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处投下一小片阴影,那张总会蹦出惊人之语的朱唇轻合着,整个人安静又乖顺。
刘琮泄愤似地在她光裸的肩膀上咬了一口,王昭萱却连眉头都没动一下。
主子们刚折腾完睡下,估摸着至少得等午饭时才会有吩咐,纵秋便坐在屋外的青石阶上悠闲的晒太阳。
身后的房门“咔哒”一声轻响,她回头看见熟悉的魏紫色袍角,脑子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站直了身子立在阶上。
她垂头小心翼翼地问安:“王爷。”
昨日自己胆大包天接连顶撞刘琮,这会儿他们夫妻倒是和和美美了,就不知道自己还有几分好运。
彩枫是王妃的陪嫁,王爷不能随意处置,自己可不是啊!
纵秋察觉到一道冰冷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吞咽了一下,提心吊胆地等着刘琮发话。
“屋内的床帐等王妃醒后再换。”
“奴婢,啊,是。”
瞥见他行步如风地离开院子,纵秋拍拍胸口又坐了下来。
果然,向着王妃总是没错,下回还敢。
去思微堂的路上,刘琮神色漠然地询问身后的扶岩:“送殷氏离开的马车何时启程的?”
“半个时辰之前。”
“淑媛可有过问?”
扶岩点头,“淑媛派须红在马车外替她规训了殷氏几句,没说别的。”
他凝眸露出鄙夷的神色,对殷妙妙的反应很是不满。
“淑媛对她一向宽厚,她犯下大错,不自觉请罪便罢了,竟还不答须红的话,分明是有意轻慢淑媛。”
此人昨夜睡得香甜,自然不知殷妙妙不是不想说,而是根本说不了话。
“少说废话。”刘琮将一只手背到身后,按响指骨。
“去,请城外三清观的无尘道长下山一趟,就说本王有事请教。”
自家王爷向来不喜这些玄虚的教派经学,竟还有请教道长的这一天?
扶岩心头不解,嘴上老老实实地应道:“是,属下这就去办。”
“对了王爷,今晨衙门又收到战报,朝廷大军已占据边境三郡,正欲合力攻打清河,想必北周军硬撑不了多久了。”
自朝廷出兵以来,前线捷报频传,刘琮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场大胜了。
他微微一笑,“知道了。”
一码归一码,收复失地毫无疑问是件好事,他作为大戌皇室的一员,自然也乐意为胜利在望的太子送上祝贺。
确认自己媳妇没有要跑的想法之后,刘琮得以静下心来思考别的问题。
比如,他是如何当上的皇帝。
现下的朝堂之上,太子党羽众多,笼络大批文官之后又亲自领兵出征以求战功,风头无两。他作为嫡长子,从宗法上更是挑不出一点差错,绝不是一个好对付的敌人。
刘琮虽然一直有所谋划,但心里并无太大成算,这件事后反而为他增添了不少信心。
但正如被自己所杀的殷妙妙一样,前世之事显然可以被人更改,他得更加小心才行。
“爹。”
刘元晟准时带着自己的书本出现在思微堂。他环顾一周,对着房中仅有的一个人歪头问:“阿娘呢?”
“过来。”
刘琮抬了抬下巴,他儿子就撒开了奶娘的手,靠自己的力量扶着门框艰难跨过门槛,乖乖走到他身边。
“你娘昨夜没有睡好,今天我教你。”
“好。”刘元晟翻开书指给他看,“阿娘昨日教到这里了。”
他仰头眨巴着大眼睛,“爹爹今天不忙吗?阿娘说爹爹有很要紧的事要做,不能每天教晟儿写字。”
“太忙了是爹的错,若你能每日早一个时辰起床,爹就能在出门前教你写字。”
刘元晟讨厌地皱了皱鼻子,果断摇头拒绝,“我不要,阿娘说小孩子多睡觉才能长高。”
他一脸艳羡地抱住他爹的大长腿,“我要长得比爹爹还高。”
刘琮胸口的郁气得以消解,捏了一把刘元晟白嫩的小脸。
他儿子如此纯挚乖巧,何来心肠歹毒一说?可见那女人满口谎言,舌头拔得半点不冤。
一个时辰后,他在郊外的密林中见到了打扮成马夫的长结,和他身旁一口还未封闭的木棺。
他翻身下马,坐在马后的灰袍老头急急伸手,抓了把空气。
“王爷,能不能先把贫道弄下来?”
刘琮朝长结扬扬下巴,示意他去帮无尘道长下马,自己上前推开棺材的盖板验明正身。
审视着殷妙妙的目光同她的尸体一样冰冷,刘琮漠然地收回眼神。
“道长曾说本王身边有还魂之人,不知可有消解之法?”
“王爷当初可不信贫道这话。”
“她闯上门来,由不得本王不信。”
无尘道长不动声色地揉了一把自己酸痛的大腿,蹒跚着上前向棺材里投去一眼。
人都杀了还问什么消解之法。
他摇摇头,语带悲悯。
“贫道曾说过,还魂之人未必对王爷不善,不必寻求消解之法。但天道有循环,善恶自有承负。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她今日身死,也是罪有应得。”
“道长,本王今日不是来听你讲经的。”
刘琮不耐地皱眉,顾及自己有求于人,还是勉强放平了语气。
“她是为邪祟,又怨气深重,本王恐她阴魂不散搅扰妻儿安宁,道长修为颇高,可愿为本王解难?”
无尘道长捋胡须的手微微颤抖。
荒郊野岭,他一个七旬老汉,对面是人性泯灭的当朝王爷,背后还站着他的带刀侍卫,如此威逼,哪里像是有求于他的样子。
“王爷过虑了,人死魂灭,她也有她该去的地方。”
见刘琮不甚满意,他想了想,从袖中掏出一张符纸,道:“若实在不放心,贫道可试试此符,不过需要王爷刺血以剑为镇。”
他这黄符今日也是得运了,能得帝王血肉为祭。
刘琮取了长结随身佩剑,等无尘道长在剑身贴上符纸一顿神神叨叨的念诵之后,干脆利落地划破小臂,对着打开的棺材直刺而下。
“这就成了?”
“不错,王爷尽可放心。”
刘琮颔首,“有劳道长,本王会替你观中列仙神像塑身。”
无尘道长干笑两声,“王爷,那是城西寺院里的活计,三清观中不讲究这个。”
“那本王便添些香火钱吧。”
刘琮自顾自上马,吩咐长结埋了殷妙妙后再送无尘道长回去。
“王爷。”无尘道长叫住他,若有所指地说,“王爷身边还有一人,非但还魂再生,更为守阳之体,远比此女更”
刘琮不屑地打断了他的话,“听道长这么说,此人运道远胜常人。想来有幸得见,应是本王的福祉,本王必定竭诚相待。”
话毕,他一甩马鞭绝尘而去。
无尘道长捻着胡须,摇头晃脑地喃喃道:“既是你耗费魂灵所求,自当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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