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秋月扭过头,望向趴在床边熟睡的人。
稍显疲倦的眼眸中映出人的影子。
她就这么失神地望着,除了偶尔眨眼,动都没动过。
从小到大,除了逝去的父亲,没有人对她这样好。
人的眼神里有什么,她看得出来。
这个人没有那种意图。
因为身体的原因,那些男人看她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样。
女人也在背后传一些很过分的话。
这让她感到恐惧的同时,还觉得无比恶心。
每天都活得如芒在背。
一直以来她习惯把身体隐藏,哪怕紧迫的束缚产生不适。
每天都保持警惕,如履薄冰,睡觉都把门用椅子顶住。
与这个人遇见的时间不长,可在她心里,渐渐有了种相识很久的感觉。
要是他以前就在,自己应该会幸福地长大吧……安秋月想着。
一瓶药水即将打完,闹钟响起,陈升又醒了过来。
安秋月急忙转过头,装作睡着的样子。
陈升喊来护士换了药,拿出纸巾将安秋月脖子上的汗珠吸干。
体温稳定下来后估计不会再出汗了。
面前这张小脸确实很漂亮,有着与校花姐和杨姐姐不同的风格,
校花姐不说话时高冷,一张国泰民安脸,有种公主一样的傲然。
杨姐姐是高级脸御姐,不打人的时候带着十足魅惑。
而安秋月则是仙山秀水,娇娇柔柔,但从她的行为来看,是个典型的外柔内刚。
可惜……陈升暗叹。
后来的他经历多了,知道衣服哪怕有些轮廓,其实是扁的。
大多是内衬和聚拢效果。
一旦露出真相,便感觉像被诈骗了似的。
他觉得自己这样想也不好,可就是改不了,心里跟有病似的。
在陈升看不到的被子下,安秋月另一只手正揪着床单。
她能感觉到陈升在看她。
若是被其他人这样盯着看,她会很厌恶,浑身恶寒,会迅速离开。
可现在她只是紧张,甚至头一回因为自己的衣着而感到有些自卑。
等最后一瓶药打完,安秋月没办法继续装睡,只好“醒”了过来。
“你醒啦,感觉好点没?”陈升探了探小姑娘的额头,感觉体温恢复了正常。
“好多了。”安秋月的声音小小的,看了陈升一眼,又快速垂下眼帘。
“饿了吧,这儿有粥,要现在喝吗?”
陈升拿过柜子上的八宝粥,常温的,最适合病人吃。
“现在还不饿。”安秋月轻轻摇头,可肚子里却一阵咕咕叫。
原本退烧后变得苍白的脸颊,再度浮上红晕。
她感觉很不好意思,便拉了拉被子,遮住了半张脸。
陈升看着有趣,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一笑,安秋月顿时窘得不知所措起来。
却听“咔”地一声,陈升把八宝粥打开了,打趣道:
“来,吃了吧,一会才有力气走回宿舍,我可背不动了。”
安秋月藏在被子下的唇角微微一翘,想着这个人那么辛苦背着自己到医院,心里又是羞涩又是温暖。
她轻轻的应了声“好”。
坐起身子接过八宝粥,却是先看向陈升,“你也没吃晚饭吧,我们一人一半吧。”
“你……我四点多就吃了,你吃吧。”陈升差点就习惯性说出一句“你喂我啊”,话到嘴边给换了。
“好”安秋月这才用勺子小口小口吃起来,看着这一个勺子,她忽然意识到什么,耳根子又有些红了。
吃完后,感觉身体有了些力气。
陈升拎起药和装手机的袋子,两人走出了医院。
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
入秋的风轻轻吹过,带来一丝凉意。
一轮满月挂在夜空,四周的绿化带里传出虫鸣声。
这是独属于青春的夜晚,没有压力,只有宁静和美好。
陈升心头舒畅,感觉无比惬意。
“你家里还有兄弟姐妹吗?”他问道。
“嗯……有一个弟弟,果乃带走了。”安秋月眸子里露出一丝黯然,随即又平复下去。
“果乃?”
“就是我阿妈。”
陈升默然,明白“带走”的意思,又问道:“那你阿爸呢?”
“阿爸……八岁的时候他出了意外……”安秋月的孩子音变得有些低沉起来。
“抱歉。”陈升只以为是父母离婚了,但没想到是这样。
“没事的。”
安秋月摇摇头,除了被室友问的时候说了,没有其他人知道。
但陈升问起,她是愿意说的。
“那你爷爷奶奶都还在吗?”陈升看向安秋月。
“高一的时候就不在了,然后我住在爸聂家,就是我叔叔家。”
陈升没有问“自家房子不能住吗”之类的问题,对于一个漂亮女孩来说,独自住在一个房子里肯定是不行的。
世界很美好,但也有很大的暗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边走边聊。
15公里路,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
尽管两人如蜗牛一样,可宿舍还是到了。
安秋月抬头望了眼楼上,感觉时间过得好快。
“拿着,回宿舍自己研究,电话卡也在袋子里,我充好了话费。”陈升递过手机袋子和药。
“嗯……好……多少钱?等我有钱了就还你……”安秋月接过袋子,很不好意思的看着陈升。
她没有拒绝,因为陈升说了之后要去店里工作,联系是必要的。
“送你的,你是我的第一位员工。”陈升又笑着打趣,“可不许跳槽哈,我可就靠你了。”
“不…不会的……不跳槽。”安秋月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话音都带着几分急色。
“逗你的。”见安秋月那着急的样子,陈升觉得特别有趣,这是个纯善的小姑娘。
他朝楼上扬了扬下巴,“好了,快上去吧,休息好,准时吃药。”
“好,那你……回去慢点。”安秋月缓慢地往楼道口挪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
陈升又挥了挥手,示意她进去,她才嗯了一声,转身走进楼道里。
等到了六楼阳台,往下看去,陈升已不见了。
她急忙向远处搜索,很快就一眼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
就这么远远眺望,直到那身影消失,她才走进宿舍。
只有吴美丽和冯巧舒,其他三个室友不在。
一见安秋月,冯巧舒问道:“怎么样,人还好吧?”
“好多了。”安秋月坐回床上,把袋子放在床头。
吴美丽一屁股坐了过来,摸了摸安秋月额头,“确实不烧了。”
随即她揶揄道:“还说不是谈朋友,我们都看着了,背着你去医院,这大热的天,估计累得够呛。”
“我喊你去打针你就不去,人家一来,你就去了,啧啧……”
安秋月大窘,她也没想到下楼后就撑不住了。
想解释不是谈朋友,话到嘴边却又被某种莫名的心思压了下去。
“这啥?”吴美丽翻了翻药袋子,又打开手机袋子,拿出来一瞧,“我靠,新手机啊。”
看清型号后又是一声惊叹,“三星这个款好像要两千多吧,你男朋友送你的?卧槽!挺有钱的。”
冯巧舒也立即围过来。
宿舍几人几乎都是用的诺基亚摩托罗拉,不超过一千的那种。
除非家里条件好的,不然谁舍得买两三千的手机啊。
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安秋月脸颊微红,依然没有解释。
只是手机价格让她很不安,这也太贵了。
以后挣钱了还是要还给他。
吴美丽两人听后只当安秋月已默认。
对于手机,安秋月是个完全的土老帽,在两个室友帮助下,才将卡装起来。
笨拙地登录qq后,就发现有个添加消息,“我是陈升。”
迅速点了通过,发了个信息过去。
“你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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