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放下银筷。

    她示意身旁的女官,“去看发生了什么。”

    片刻后,女官折回。

    她低声禀报,“长公主,外面来的人是金吾卫。”

    “说是青州的灾民不受管制,四处流动,金吾卫正好在这边巡逻。”

    他们知道长公主在此处,特地留了几个人在这守着,其余人马一会儿就撤走。

    长公主疑惑,“青州灾民?前几日不是已经拨款了,怎么还有不受管制的?”

    “说是这次来的灾民有近乎千万户,一时半会儿理不顺也是常有的。”女官解释道。

    长公主冷哼一声,“户部加上大理寺那么多人,都办不好一件事。”

    女官赔笑,“治理的人越多,做事就要越讲究。”

    长公主挥手道:“好了,让侍卫们都打起精神来,今日的宾客众多,小心冲撞了谁。”

    她与女官在上面小声的交谈,宴席中的夫人小姐不知她们都在讲什么,听着外面嘈杂了一阵之后又安静了,许多人脸上充斥着好奇之色。

    乔漓雪悄悄问乔夫人,“母亲,“

    “外面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乔夫人解释道:“慎言,长公主銮驾在此,没人敢做什么的。”

    “可我就是听到有人在外面嚷嚷。”乔漓雪朝着身后扭头。

    “你瞧,那边聚了一群侍卫。”

    “把头转过来,”柳氏扯了她一下。

    “不管发生了什么都跟我们没关系,小心别惹祸上身了,别忘了你爹出门前交代了你什么。”

    乔漓雪不情愿的低下头,撇撇嘴道:“不给爹爹惹麻烦。”

    乔夫人无奈笑了笑,摸摸乔漓雪的头。

    晨曦端着漱口的茶碗过来,递给姜止,“王妃,需要我出去看一眼吗?”

    姜止用茶水漱了口,拿出帕子按按嘴角,“不用。”

    这里各家的随从和侍卫加起来上百人,就算有什么状况也出不了大事。

    “诸位若用完午膳,可去后面的帐篷歇息。”长公主府的女官出面道。

    “如今日头正晒着,待热气下去些,再出来踏青也不迟。”

    宴会场地的北面一片翠绿,被阳光一照,像是刷了一层金粉,各家的帐篷就在岸边。

    晨曦端着一壶茶水刚到帐篷边上,就听到一声尖叫。

    “救命!”

    乔漓雪跌跌撞撞从一旁的帐篷里跑出来。

    她脚刚踏出帐篷,就被抓住肩膀又拖了回去。

    “啊!”帐篷里再次响起乔漓雪的嘶喊。

    “救命咳”

    晨曦当机立断,转头便要去找姜止。

    她才刚到门口,忽然一阵风过来。

    她偏头躲过,手中的一壶水掉落。

    一个麻衣男人用胳膊勒住乔漓雪的脖子,从腰间拔出一把刀,对着晨曦。

    乔漓雪面色惨白,话被勒得说不出来话。

    “别过来!”

    “要是敢再过来,我捅死她!”男人狠道。

    晨曦的手微微颤抖。

    男人见她不肯后退,再次喊道:“退出去!”

    男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举刀就要刺下。

    “晨曦,退。”

    帐外传来清晰的女声。

    男人瞥见门口的光影,一个身着晴蓝色衣裳的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滚开!”男人挥刀为威胁。

    姜止站在离帐篷三步开外的地方,“你若是在这里伤了人,这里的侍卫众多,你就不怕再也跑不出去?”

    男人箍着乔漓雪,朝后挪了几步,喊道:“只要你们放了我,我就放了她!”

    姜止扫了眼帐内,只见到室内东西散落一地,乔夫人和丫鬟环伏在榻脚边。

    “我为何信你?”她开口道。

    男人死死勒住乔漓雪的胳膊,“你别管我是谁,你们要是想要她活命,就放我出去。”

    姜止沉声提醒,“她都快没气了,小心点勒。”

    男人垂眸看了眼,见乔漓雪果真是被他勒得奄奄一息,赶紧换手,重新把刀架在姜鸾的脖子上。

    “叫你们能喊得动人的人来!”

    姜止叹了口气,“有我在这,哪里还需要别人。”

    男人眼睛微眯,警惕的盯着她。

    姜止仰仰头,“我是凉王妃,只要你答应我不伤她,我就可以放你走。”

    男人冷笑了下,“你是王妃又如何?我知道长公主在这,你再大能比长公主大吗?”

    姜止面不改色,“既然知道长公主在此,你还敢闯进来,难道是想行刺长公主?”

    “我没有!”男人一口否认。

    “那你躲在这里做什么?行刺皇亲贵族和偷东西可是两种罪名。”姜止道。

    男人眼神躲闪,“我没有偷东西,我是青州灾民,只是昨晚一直呆在这里,没能出去,没想到今日长公主在此设宴,我便躲起来,吃点东西罢了。”

    姜止问,“你既然是灾民,为何会多躲在这里来?”

    “那些金吾卫要抓我们去做苦力。”男人道。

    “户部与大理石奉命安置青州灾民,怎么会让你们做苦力?”姜止道。

    男人咬咬牙,刀往乔漓雪的脖子上一压,“少说废话,你让人给我找匹马来,只要我骑上马,我就放开她。”

    “你都说了是长公主的地方,我得请示了她,你刚才对我说的话,可都是真的?”姜止道。

    “句句属实!”

    “好!”姜止转头对晨曦说,“你去过问问长公主,人家只不过是一介流民,不能让他饶了大家的兴致。”

    晨曦领命离开。

    男人听到她末尾的两句话,冷笑一声,“你们这些贵人,只知道踏青赏景,哪里知道百姓的苦。”

    姜止道:“那的确是不知,若是你有难处,不妨说来听听看。”

    男人轻蔑的看了她一眼,“说了你能懂?”

    “就算不懂,听听也是好的,听说青州发大水,死伤无数,你的家人可跟你一起逃了出来?”

    “我没有家人。”男人道。

    “那你逃到京都来,想来也是不容易。”

    “那自然是。”

    “你难道就没想过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吗?”姜止问。

    男人冷脸回答,“反正只要你放了我,我自然就会安顿。”

    姜止看着他身上穿的麻衣,“你有钱吗?没钱怎么安顿?”

    男人咧嘴,“怎么,你要给我钱?”

    姜止轻叹口气,“我自小就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常常吃不饱饭,甚至还需要考虑到性命之忧。”

    “现在长大了,有作为了,见到流离失所之人,我便向想起从前的自己,所以也时常会私下安顿他们。”

    男人打量她一眼,“你倒也是个可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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