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头,微微发痒的感觉升腾。
明悦知道,是箭伤在愈合。
不受控制的,谢不尘舔舐她伤口的羞耻记忆冒了出来——
胸口窜起一股无名之火,眸光冷冽,拳头紧握起来。
这一笔笔。
谢不尘,你给我记着!
檀居内。
夜风微凉,搅动竹帘上的玉佩,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连着屋内上百只烛火摇曳。
谢不尘舒坐在榻上,手执棋谱,一人对弈。
言爻迈进屋内。
才进来,便拿袖子遮眼,“你这爱点蜡烛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
谢不成不以为然,“屋子亮堂些,不好吗?”
“行吧,你的地盘你做主。”言爻懒散坐下,拿起玉碟里的葡萄。
又看了眼棋局,瘪着嘴,“错落一子,满盘皆输呐!”
谢不尘盯着棋盘,淡笑,“我看未必。”
风离来报。
“公子,属下查到,梵楼那名刺客进燕京,用的是太平村的路牒。”
“太平村……”谢不尘轻落一子。
天下三分,大盛朝最强。
邻国朔北、草原部落新月,常年冲突不断。
十五年前,朔北进犯大盛,一度打进燕京城,残杀城中百姓百万。
后大盛反攻,才将朔北大军逐回边境。
两国于嘉北关为界,再无邦交。
一月前,一封匿名信出现在盛帝案前。
其中提到,多年来,大盛朝中有人一直在同朔北交易。
交易的内容不乏人口、货品以及情报……
信中更是提及,朝中有皇子参与其中。
盛帝膝下只大公主元瑶,太子元黎,二皇子元信。
私自同朔北来往,属叛国行径,若被查证,定然万劫不复。
盛帝怒。
反复斟酌查案人选,最终选定谢不尘。
忠义侯性情致远,不涉党争,世子谢不尘官居少师之位,立场中立,正是稽查此事的不二人选。
“太平村就在嘉北关,是两国细作活动最广之地,这刺客出自此处,极可能是太子或者二皇子担心你查出什么来,派人来灭你的口。”
“你说……和大盛暗中交易之人,会不会是拓跋桁?”言爻忽而灵光乍现,紧张道:“你伪装成忠义侯之子进京一事,他不会知道吧!”
朔北可汗只有一子,名拓跋桁。
其人行事凶狠,嗜血残暴,近几年来,一直主张再犯大盛,均被可汗拓跋无极压制。
谢不尘淡淡道:“这件事只有拓跋无极知晓,他不会告诉拓跋桁。”
“吓死我了,你和他在朔北就不对付,要是被他抓到这么大把柄,还不死翘翘了!”
谢不尘看言爻的眼里有警告,“你若是管不住舌头,将它拔了就是。”
言爻翻着白眼,“行,我不说还不行吗?”
谢不尘问风离,“太平村可还在?”
风离答,“公子神算,属下派去的人刚到太平村,全村二百三十口人被杀,只有两人生还。”
言爻啧啧摇头,“还是小看这两位皇子的手段了,太平盛世,屠村了事,果然是天子血脉。”
“属下的人带二人快马回燕京……”风离面上惭愧,“在京郊驿站处,将人弄丢了。”
谢不尘眸色冷寂,神情无波,“等下自行领罚。”
“是。”
谢不尘吩咐道:“京郊全是皇庄,大肆搜捕的话,恐给暗处之人先下手的机会,你派人乔装成卖货郎,进去查探。”
“是。”风离欲言又止,“公子,通敌一事,我们不查,二位皇子也会攀咬不清,何不等他们自乱阵脚?”
“太慢了。”谢不尘眉宇轻挑,落下黑子,“让他们斗起来,再添一把火,局面才会更热闹。”
“朔北那边,若真的查到拓跋桁身上,将消息传给拓跋无极,他自会处置,与你我无关。”
他要做的事,可不是这些。
风离垂首,“是。”
谢不尘又问,“她这几日在做什么?”
风离反应过来,问的是明姑娘。
自从梵楼遇刺之后,公子便派他日夜跟着,生怕再出一点差错。
“回公子,明姑娘昨晚出府,路见不平救了邕宁长公主,随后钻了狗洞,进到商人朱有昌府里。”
“狗洞?”谢不尘失笑,“去做什么?”
“属下的人不敢靠太近,没听到。”
“朱有昌……”谢不尘念着这个名字。
风离道:“回公子,刺杀一事过后,属下彻查在梵楼出现的人员,发现朱有昌也在其中。”
谢不尘继续道:“继续派人跟着,另外,查查这个朱有昌有没有猫腻。”
“是。”
风离离开后,言爻盯着谢不尘,一脸恶趣味,“你不对劲。”
“我有什么不对劲?”
“一开始,我以为你就是单纯对人家上心。”言爻叹了声气,“没想到,风离跟我说,你俩都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难不成……你还怕她跑了不成?”
“嗯。”
“嗯是什么意思?”
言爻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捧腹大笑道:“不简单啊!你谢不尘还怕这个!”
谢不尘不语,继续落子。
“不下棋,就滚。”
一大早。
明悦就被云堆拉起床,坐在梳妆镜前打扮。
她眸子惺忪,怎么也睁不开,“干什么?我好困,要睡觉。”
这几日夜里,不但做着明家斩首的噩梦,还莫名梦见谢不尘,他用那双目空一切的眸子,凝视自己,等她要逃,却发现自己早被关进一个铁铸的笼子里。
弄得她心神不宁,日日青着眼眶。
云堆笑着递过来一张帖子,“姑娘,你看看。”
明悦揉了揉眼睛,看一眼后——更是闹不明白。
“英国公府?邕宁长公主?让我去参加马球赛?”明悦摆手,“我这种侯府远亲的身份,诓我的吧。”
“这帖子上写着姑娘的大名。”云堆拿起簪子在她头上比划,“还是侯夫人送来的,错不了。”
云堆一边叮嘱道:“姑娘,漼小公爷到时候一定会在,免不了同姑娘说话,您能躲则躲,免得三小姐当众发难,又让您吃苦头。”
“谢卿卿不过是个纸老虎。”明悦好奇,“漼小公爷为何会缠着我不放?”
“姑娘又忘了吗?”
云堆皱眉道:“小公爷爱玩闹,和几个学子假扮乞丐要饭,恰逢姑娘您路过,小公爷装可怜,您给银子不说,还买了土布送给他,让他回去给家里人做衣服。
小公爷认定姑娘你心地好,只要见到你,便是眼睛都黏在你身上,一个劲找你说话,惹得好多世家小姐不快呢!”
“真是麻烦多啊!”明悦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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