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朵未料自己跟张宏深的见面来的这么快。
张宏深也未料云朵朵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很漂亮。
衣着颜色偏低调暗淡,发上没有任何珠钗玉饰,只一根平平无奇的檀木簪子,斜入云髻。
容色更似换了一张脸。
“不用劳作之后,姐姐变得更加貌美了。”
张宏深微笑。
摊主给云朵朵端上了馄饨,张宏深又要了一碗。
氤氲热气带着食物的香味扑鼻,云朵朵拿起了筷子,然后低头吃饭。
一碗馄饨见底,张宏深又开口:“姐姐吃相也比以前好看。”
云朵朵放下筷子。
张宏深面前的馄饨在冒热气,但是他没有要吃的样子。
“好不好的,大人怎么知道?大人看过民妇上桌吃饭?”
张宏深噎住。
他看过原主吃饭,但是没有看过原主上桌吃饭。
在张家,原主是不配上桌吃饭的,即便后来成了她名义上的妻子。
“姐姐变化很大,能告诉我为什么嘛?”
云朵朵抽出帕子,擦了擦唇角:“死过一次,自然变化很大。难道还要想以前一样做个傻子?”
张宏深:“姐姐以前很单纯。”
云朵朵点头:“确实,一张婚书,便能换来心甘情愿的付出。”
“这事是我对不起姐姐,贱内有孕,不想以前的事情传到她耳中,惹她烦心。”
“本来我们之间可以井水不犯河水的,可是你们夫妻两个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我面前。
呢~跟你身上穿的官袍一样。”
张宏深顺着云朵朵的眼神看过去,就看到云朵朵有两个打马而过的人,笑着看了这边一眼,一笑而过。
云朵朵:“大概用不了两天,咱们之间的恩怨纠葛,就会变成几个版本,在京中流传。”
没事干的人,就喜欢八卦唠嗑。
京中的富贵闲人尤其多。
张宏深确认眼前的人,不是他以前认识的牛氏。
但这确实是牛氏的躯壳。
牛氏的拇指关节有一道陈年老伤痕,他知道。
“姐姐倒是比以前通透。”
云朵朵笑着看着张宏深:“也不是以前不通透,而是以前是孩子,总归有点孩子心性。
后来长大了,迷恋漂亮的脸蛋子,心性也乱七八糟。
好在,张氏祠堂里那一撞,让我清醒了。
摆脱了单相思,不再是恋爱脑,人就会清醒。”
她知道张宏深对她起疑了。
这一刻,云朵朵更确定对方是重生人士。
他在试探自己。
张宏深未料云朵朵突然对自己表白。
他心中突的一跳。
“再清醒,能研究出水车?”
他之前做过起居郎,是皇帝近臣,朝堂未对外公布水车的制造者是谁,但是他清楚。
“不是一时半活儿凭空研究出来的,而是多年的劳作实践出来的。”云朵朵好笑的看着张宏深。
“张大人,您一副对我了解颇深的模样,您真的了解过我嘛?
以前那个甘心奉献自己,成全大人的我,您了解过嘛?”
张宏深怔住。
他……不是很了解。
“你们不曾了解过我。”
云朵朵的笑很温柔。
“就像大人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要一个运输水的工具。”
这一刹那,张宏深想到了记忆中的背影。
记忆中,年轻的姑娘,挑着扁担,一趟又一趟的,将湖里的水挑至田间地头,然后一瓢一瓢的泼出去。
那个时候,他厌恶她的一切,厌恶她这么能干,所以才让躲懒的母亲,为了合理的留她在家干活,献祭了他的亲事。
不可否认,他从来没有认真的了解过她。
他曾经看不起她,憎恶她。
他开口:“对不起。”
“我已经不在乎了。”云朵朵起身,将碎银放到了桌子上,“不用找了。”
回程的路上,她又买了一些零食,大包小包的。
她在想,刚刚在张宏深面前表露出来的演技怎么样?
有没有让张宏深生出一丢丢对原主的愧疚?而让张宏深相信她就是牛朵朵,牛朵朵就是她?
答案是没有。
张宏深在云朵朵走了之后,掏出碎银放到了桌子上,起身离去。
面前的一碗馄饨,动都没动。
到了自家的马车中,他不由摸了摸脸,怀疑自己刚才道歉的样子是不是不够真诚。
否则,她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就潇洒的走了。
他记得,她以前看他的眼神,是含羞带怯的。
难道,她重生一次之后,真的不喜欢自己了?
马车轱辘的往家走去,张宏深独自在马车中冥想。
想刚才云朵朵说话的表情,语气,小动作。
忽的,他睁开了眼睛。
“她知道我猜忌她的来处,所以才会用以前的苦,来让我打消对她的猜忌。”
换一种理解就是。
她知道他的来处。
她知道他重活了一世。
如此,她肯定有问题!
是重生了一世,还是无数世?
这一刻,张宏深丝毫不惧云朵朵会对他造成什么威胁。
一来,他虽然重生,但是所有的作为,都是他双手脚踏实地干出来的。
他不弄虚作假,不怕她胡说八道。
若她真的敢曝出来,他就敢以‘怪力乱神’之名义,将她沉塘。
二来,他现在位高权重,她奈何不了他。
“我真的认识你们家铺子的创始人!真的!
你们就给她带一句话,就说一句,氢氦锂铍硼,她一定会见我的!”
“这位大娘,不如里面说话。”
“我不去,我进去了,你们就会糊弄我!
我跟你们的创始人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只要跟她说一句氢氦锂铍硼,她就知道我们是老乡了!”
马车中的张宏深挑起来车帘,看了一下闹事的铺子。
铺子名:子不曰——京城城东分铺。
出来处理事情的是一个伙计,很客气有礼貌。
他看到了门匾上醒目的刘家图腾。
她的书铺。
看热闹的人群越来越多,马车缓慢的擦着人群从外围走过。
那闹事的妇人突然一改之前求人的弱势,指着小厮狠狠地道:“三天,三天后我再来!
你替我转告设计了这图腾的人,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同样是老乡,我在吃苦,她却在吃香的喝辣的!
若是她还是不见我,我便将她的来处和可能拥有的秘密抖出去!
她这么大一个家业,不怕散了尽管来!”
伙计依旧礼貌,拿出纸笔,要求对方将要带的话讲清楚。
可那妇人却理都不理,果真一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马车中的张宏深对着车窗敲了两下:“将她带来。”
谁还没有暗卫?
他正妻是将门之女,家中全是手握实权的兄长,只有她一个女娃,宠的没边。
成亲之后,她那贤良淑德的正妻韦氏,便将家中陪嫁给她的暗卫,分了四个给他,并且给了他身契。
他做事也很坦荡,直接将妇人带到府中,并没有瞒着韦氏。
且韦氏还帮张宏深将脏不溜几的人,洗的干干净净。
柳娘摸着身上柔软的衣料,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所以,见到张宏深的第一面就是:“将我的儿女找回来,你想知道什么,想要我配合对付老乡,我都答应你。”
她离开男人,脑子清醒多了,知道让她偷偷带来的人,十有八九是老乡的仇人。
韦氏笑着站在张宏深身后:“夫君,这位姑娘还认不清形势,您忙了一天,先去吃点东西,我帮您调教调教。”
柳娘听到调教二字,便浑身一颤,心中涌上了一抹惧意。
她看着韦氏温婉含笑的面庞,如同看到了昔日勾栏里笑意盈盈的老妈妈。
自从魏居英死了,她被魏老娘发卖之后,她就没有过上一天正常人的日子。
可她也真的想自己和魏郎的孩子。
她噗通一声跪下:“我死也只有半句话,想要知道全部,帮我找孩子!”
张宏深微笑:“子不曰书铺的东家刘夫人,昔日河县神庙刘家村的刘寡妇,你认识?”
“认识。”
“你们是老乡?”
柳娘瞬间睁圆了眼睛:“竟是她!”
……
云朵朵起初设计图腾的时候,便带着怀念过去的心情设计的。
她不怕被同穿的人看出来,因为她不会承认。
抓不到把柄的事情,她不惧。
听到书铺掌柜黄二米上门禀告柳娘之事,通过掌柜描述的长相,云朵朵第一时间就知道对方是柳娘。
云朵朵总结:“依旧很蠢。”
黄二米很吃惊:还真是夫人的老乡?
“魏婵的亲爹养在外面的那个外室,下次再上门,引她过来见我便可。”
黄二米自从被云朵朵挖到了手中,便着重培养。
因为带在身边早,家中事情他多少知道一二。
闻言,拱手称是。
“业绩如何?”
书铺的业绩不看营利,只看收到多少孤本,多少书铺没有的书册。
黄二米讨好的看向了云朵朵:“夫人,您那面膜有没有了?特别是美白面膜。
很多夫人偷偷拿着孤本上门,不要人参雪莲,只要面膜。”
云朵朵挑眉:“偷偷?”
黄二米:“可不是,外泄孤本等同于自断根基,夫人们也怕被家中老爷知晓。”
云朵朵:“所以……”
“目前铺子收了十六本孤本,五百六十本店中没有的书册。
所有的书名半月上交柳大管事一次,跟其他分店重叠的书册只有六本。”
业绩很好。
云朵朵心中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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