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进入前线战区时,飞船就地开启了防护罩,黑压压的变异飞禽连成一片黑沉沉的乌云不要命地撞上来,却在碰上防护罩的那一刻化作烟灰。
从飞船上往下看,黄沙弥漫的大地满是乌压压的异兽,像蚂蚁一样连绵不绝。
炮火连天,整个世界弥漫在浓浓的硝烟中。
和前线的异兽相比,第一军区的异兽简直是九牛一毛。
等飞船停稳,苏莱和妮可刚从机舱中下来,一只怪鸟突然朝她们俯冲而下,黝黑的翅膀快如闪电,张着一口尖锐的利齿。
还未近身,怪鸟身上骤然燃起熊熊烈焰,发出最后一声哀嚎后便化作了灰烬。
苏莱护在妮可身前,环顾四周后便看见了那道站在不远处巨石上的身影。
白金色的头发比几个月前长了许多,用蓝色的发带半束在胸前,灰紫色的军装笔挺,俊脸星目,冰蓝色的眼眸毫无表情地看着她,修长的手指微微抬起,指尖漾着一株火苗。
苏莱正想和他打招呼,却见来人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便毫不留情转身走了,黑色的披风猎猎作响。
“……”
她忘了,他们之间好像还在冷战。
讪讪地收回手,来不及等她想太多,已经有人领着她们去安排接下来的事情了。这次和她们一起过来的还有第一军团的另外一百名士兵,被打乱分配到各个工作岗位。
就苏莱这三脚猫的功夫,闵星自然不会安排她上城墙,让她和妮可先暂时负责医疗部后勤的工作。
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忙,恨不得将一个人扳成三个人来用,或许是因为见过了太多血腥的场景,所以处理起伤口来面无表情到甚至有些麻木冷漠。
对方似乎已经猜到了她们的反应,甚至还能抽空给她们准备擦嘴的纸巾。
吐了一阵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苏莱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和同样扶着墙一脸虚弱的妮可对视一眼,苦笑了一下。
忙到深夜换班,苏莱才拖着疲累的身体回到了住所,这里的居住空间极其紧俏,十个人挤在一个房间里,尽管有帘子将各个床铺隔开,但对于早就习惯独来独往的苏莱来说还是有些不适应。
不过洗完了澡往床上一躺,还没等她产生任何不适应的想法,整个人已经被疲惫拉进了深眠里。
转眼间她们已经在前线待了十天,刚开始的不适应早在日复一日的疲累中消磨殆尽了,甚至都开始习惯伴着炮火的轰鸣声入眠。同房间的其他人因为排班时间不一致,所以苏莱几乎没怎么见过面,偶尔遇上,也不过简单地点头问候。
她不禁有些感慨,从一开始见到血肉模糊的伤口会吐个不停到现在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进行伤口包扎也不过才过去了十天而已,可她感觉却已经已经过了很久。
每天都会有人死亡,被野兽利齿撕裂的身体,被感染而在治疗途中突然产生变异的士兵,亦或是失血过多无力回天。就算是妮可日夜不停地对感染体进行净化,也救不了大体量的伤亡,更何况,她的净化似乎并不是对所有人都起作用。
“放开我!放开我……”
医疗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争执的声音,原本紧闭的大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紧接着一道身影脚步踉跄地跌入人群,身后跟着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者。
少女在人群中仓皇奔跑,玫红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肩头,脚步踉跄,仓皇避开身后想将自己抓住的人。
苏莱正想上前帮忙,身后一只手拉住她,回头,目光对上一双沉静的眼睛。
她见过她,与她同一间房间的舍友,名字应该叫贝蒂。
“你想干什么”
一头利落金色短发的女人看着她,淡淡问。
“她需要帮助。”
贝蒂轻嗤一声,双手环胸,“她最需要的帮助就是遵循那些医生的建议。”
苏莱一怔。
对方放开她的手,下颌微动示意她继续看,等她回头时,玫红色长发的少女已经被抓住了,为首的白衣男子看着她,露出一脸抱歉的表情。
“抱歉了凯恩小姐,这是波坎少校的意思。”
他说完,示意身旁两人按住少女的肩膀,随后将手中的透明液体打进她的手臂内。
“不会的,他不会这么说的,我要去找他,你们放开我……”
少女奋力挣扎着,挥开妄图桎梏自己的手臂,她叫喊着,哭得嘶声裂肺,玫红色柔顺的长发在泥泞的地面拉扯出深深的痕迹,华丽的衣裳被泥土灰尘覆盖。
“我不要,我不要忘记他,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少女挣扎的动作越来越弱,直至完全安静下来,倒在地上。
周围的人群似乎早已经习以为常,只对那位小姐流露出短暂的怜悯的目光后,便又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她的心上人,在昨晚的战役中感染,今天凌晨的时候去世了。”
贝蒂的声音从旁传来,声音平静如澜。
“他们给她注射了什么”苏莱问。
“那是一种叫莫尔塔的意识消融剂,只要打入人体,就可以根据编辑内容将所有有关于那个人的记忆抹除。”
“等她睡醒,这位叫做凯恩的小姐就会完全忘记自己的生命中曾经出现过一个叫做波坎的人,她会彻底忘了他,重新生活。”
苏莱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良久才低声道:“强迫忘记自己最不想忘记的人,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吧”
贝蒂语气淡淡的,“比起这一点,余生都将一直记得对方已经死去,才是更残忍的事情。”
“如果有一天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一定会希望会对方将我忘得一干二净。”
贝蒂仰头望天,半晌唇角扯开一个不知道是悲哀还是释然的笑,“在这里,几乎每天都会有人死亡,分别已经是常态了。有人愿意带着遗憾继续活下去,也就有人愿意忘记一切重新开始,都只是被迫的选择罢了,只要这个世界还有战争,杀戮,这种事情就会永远存在。”
“这片被乌云笼罩的大地,已经许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她望着天,眼底流露出深深的眷恋与叹息。
苏莱看着她,良久才道:“可是你怎么知道那些遗憾会是痛苦的。”
贝蒂回头看她,少女浅紫的眼眸清亮生动,一字一句道:“只有人活着,属于两个人的美好回忆才在另一个人的生命中不断延续,永远也不会消失。那些回忆或许难过,但我觉得也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一点点地治愈心里的伤痕,”
贝蒂玫红的瞳孔注视着她,怔然着没有说话。
“或许吧。”
自那天后,苏莱和贝蒂的关系突然有了突飞猛进的进展,原本不过点头之交,话都说不上几句,却突然多了不少不少聊天的话题,时常可以三人走在一起的身影,女生之间的友谊果然来得飞快。
当贝蒂说已经一百三十岁时,苏莱和妮可还是倍感意外,因为从贝蒂年轻飒爽的外表丝毫看不出她的年纪。
贝蒂有一个未婚夫,名字叫凯斯,在前线当战士。
苏莱曾见过对方几次来找贝蒂,这让她突然想起那天在机械铺子门口听到的那段对话。
缘分真是奇妙,被逗的脸红的少年,以及那些大汉口中那个医疗部的姑娘居然就是她的舍友。
凯斯真的是个很爱脸红的男孩子,和女生说话会脸红,被人打趣会脸红,也不知道他这种性子是怎么在前线当士兵,比起他,苏莱甚至觉得他和贝蒂像是性转了。
总之,除却那些有关战争与伤亡的沉重话题,和贝蒂的相处还是十分愉快的。
夜晚,模糊的乌云笼罩住整片大地。等房间里传来平缓的呼吸声时,苏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顺着模糊的月色一路摸到了主营。
一连着几天都没有人,苏莱打算今晚来碰碰运气,正躲过巡逻的士兵时,身后冷不丁传来幽灵般的熟悉声音。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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