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大门口一时寂静的可怕。
那些来看热闹,甚至还起哄,言语侮辱过沈清婼的人此时更是脸颊火辣辣的胀疼。
原来沈清婼当年是被冤枉了呀——她是清白的,南风楼楼主和沈夫人都说了——那小倌也不是因她而死,而是楼主杀了,但也给了补偿——她母亲也不是被她气死的,而是为了护她余生,自选的这条绝路——
“为母者,自当深谋远虑,为子女谋得长远。沈相国那原配夫人这是拿命来换沈大小姐余生无忧了呀!”
寂静中,有人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这一句引得众人纷纷点头。
“谁说不是呢?那谢紫柳是个好母亲!”
“她不仅仅是个好母亲,她还是个不错的主母!听说当年出了那档子事儿,他家那两位妾室硬是没对外说她一句不好!”
“这事儿若是搁置在旁的高门大宅,便是一桩内宅冤案,那些妖艳妾室,也会趁机踩践两脚,好一吐被主母磋磨过的恶气的!他们没说,可见她当主母的时候对她们不错。”
“不仅如此,她自知受到沈清婼之事的影响,不适合再当相国府主母,竟还真的能放下身段来和当时的李若水做交易,让她进府当继室——这也算是为沈府,为沈相国做的最后一步筹谋了吧?不然,若是她和李若水玉石俱焚,鱼死网破,怕是沈相国早就焦头烂额,后宅不宁了!”
“倒还真是,那谢紫柳对沈家当真算是有情有义了。”
众人议论纷纷。
这些议论听在沈清婼的耳中,她只觉得想哭,那是一种隐忍多年,终于拨云见日的喜悦!是乌云终于散去,迎来光明和希望的激动!
沈清婼微微昂首望天。
“母亲,你瞧见了吗?没有人会再说你教女失败,不堪为相国主母了!”
“母亲——你是天底下最好的母亲。”
她微微哽咽。
哪怕是强忍着不想再这么多人面前落泪,她却终究没有忍住!
泪水轻轻滑过脸颊,沈清婼遥遥冲着面具男子见了一礼:“多谢楼主。”
她抬眼朝马车望去。
眸光不经意间和临清对上,她亦是颔首感谢。
在她看来,定然是多情公子和楼主说了什么,他才会这般帮她的!虽不知两人为何这般竭力相助,但终究,她沈清婼欠了两位天大的人情!
但此刻不是她说感谢的时候,他们都帮她把事情做到这一步了,有些事儿,她总该趁势亲自求证一番!
沈清婼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上前。
面具男子下意识的伸手想扶她,被楚酉抢先一步扶住了。
沈清婼走到了李若水跟前,问她:“所以,母亲说死生不愿和我再见,也不许我去她坟前祭拜,也是你逼她说的吗?”
“不是。”李若水干脆的摇了摇头,望着沈清婼那张即便惨败也掩饰不住的绝色道:“我也不知,她明明是爱你护你的,为何竟会留下那样一句话来!倒像是恨极了你!”
是啊——谁说不是呢?
沈清婼一时僵住。
面具男子不动声色的收回他刚刚伸出去的手,望向了沈清婼,低低的道:“我倒是隐约猜到几分来。”
“什么?”沈清婼望向他的眼。
那双眼隐隐有些熟悉。
沈清婼微不可见的蹙了下眉心。
面具男子收回了望着她的视线,转头望向了远方,悠悠道:“一来,她只有表明恨你,你的继母心中才能痛快几分,才能对你流露出丁点善意,你才能在观音庵过的稍微好些。不然,继母掌家,不想守诺留你,她轻而易举便能让你悄无声息的死在那庵中!你母亲不敢赌,只能用这样的法子让她满意。”
“二来,她想激你不顾一切的活下去。她那般毅然决然的一头撞死,留下那句话来,你心中定然恨极——恨做局害你之人,恨真正逼死你母亲之人!恨意能支撑着一个濒临绝望的人继续往前走——哪怕是遇到天大的事情,只要有这股恨意顶着这口气,你便不会轻易死。”
“沈清婼,这也是你这么多年来,被折磨的死去活来的,却从没想过寻死的原因,不是吗?”
他最后那三个字问的极轻,极淡。
好似是在询问沈清婼,又似是在感叹什么。
沈清婼:“……是吗?”
“是吧——”
沈清婼恍然。
那些年,如今想来都觉得仿若是大梦一场。
每当她被噬情蛊折磨的痛不欲生的时候,她确实想过去死。一死百了,彻底解脱,可一想到母亲缓缓倒下的身影,想到她自己被百般冤枉折辱,她便不想那么轻易去死——她想活着,活着才能挖掘出一切真相!
如今——真相已经缓缓浮出水面。
她等来了这天!
她竟真的等来了这天!
沈清婼心中激动之极!
她两眼一翻竟是激动的直接昏了过去。
肩头靠在冲过来的面具男子的怀中,她面容恬淡,唇角微微带了笑意。
阳光打落在两人身上。
面具男子垂眸看向臂弯中的她。
片刻,他打横抱起人朝沈府内走去。
大步流星,脚步略显慌张。
李若水望着他抱着人渐行渐远,猛地身形一个摇晃,“噗!”的一声,她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母亲!”沈清娴惊呼。
“赶紧去请府医来给母亲瞧瞧!”沈清娴吓白了一张脸,颤颤巍巍的扶着李若水往芙蓉园而去。
门外,有人落井下石的嗤笑。
“活该!逼死了先夫人才当上的相国府主母,只吐两口血算便宜她了!”
“谁说不是呢?若不是她当年带了一双女儿逼上门来,怕是先夫人也不会那般绝望的以命换命的!”
“她虽不承认是她之前找的小倌,但我觉得和她脱不了干系!便是她不是主谋,她也一定有参与!”
“毁嫡女清白,逼主母丧命。若她当真是主谋,是一切的设计者,那她便是死了都不足惜!但她如今是相国府的主母,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承认?认了,她抢来的这一切不都名不正言不顺了?说不得,还得去一趟北召司!她那儿子女儿以后怕是也甭想过什么小姐公子的生活了!沈相国也不可能再留那么一个满腹算计的歹毒夫人在身边!所以有些事没有十足的证据,她便要否认到底!”
“说的也有几分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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