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瑾瑜神情恍惚的跟在吴信身后。

    自从听到吴信的任务是处理流民之后,她就久久无法回神。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明明以吴信的武艺根本就不需要做这种滥杀无辜的事情也能活的很好啊。

    可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这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吴信。

    一点…也不像她记忆中的明公。

    看着吴信走在前方的背影。

    荀瑾瑜在恍惚中,仿佛再一次回想起了和吴信刚刚进入未央宫的时候。

    他那时候和现在一样。

    一样的走在自己的前面。

    唯一不同的是,那时候的他骑着一匹黑色的战马。

    而自己则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他们在未央宫内穿行着,穿过一面又一面的宫墙,仿佛就像走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他只是一直往前走着,就像现在一样,一句话都没对自己说过。

    他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即使自己一直紧紧跟着他,但最后,他还是消失了。

    等自己再一次见到他的时候。

    他变了。

    变成了那个一意孤行的吴信。

    变成了那个不听谏言的…明公。

    而当陷入恍惚的荀瑾瑜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却惊恐的发现吴信的背影渐渐的与她记忆中那个发生转变的吴信开始重叠在了一起。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不应该这么快就变成那样的人。

    他才不会…滥杀无辜!

    想到这,荀瑾瑜下意识喊了一声。

    “明公!”

    听到身后荀瑾瑜的呼喊声,吴信脚步一顿,脸上露出了明显的不耐烦。

    其实他早就发现这个小牛马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荀瑾瑜明明之前跟着自己干活的时候还叽叽喳喳,左一个问题右一个问题的。

    所以不太可能回来的时候就安静的跟个木头一样。

    但他就是不想管。

    毕竟他是真饿了。

    他现在只想吃饭。

    所以有什么问题就不能我们吃完饭再说吗?

    真的是。

    吴信在心里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环视了一眼四周。

    罢了,罢了,要不就在这边吃一下得了,只要小心点不要被别的流民看到就行。

    不然怕是又要脏了自己的手。

    看着四周荒凉的几乎看不见人烟的样子,吴信直接转过身把肩膀上的包裹往地上一扔,然后在荀瑾瑜那惊愕的目光中盘坐在了地上。

    “说吧,又有什么问题?”吴信语气中带着一丝烦躁。

    说完,吴信随即动作麻利的打开包裹,随后快速的从里面取出了两块馒头和一壶清水,他的动作中带着急切,显然饥饿已经让他顾不上太多。

    毕竟从昨天开始,他的肚子就在向他抗议。

    更何况昨天他本来也没吃多少东西,唯一拿到的馒头还给了荀瑾瑜。

    “抱歉。”

    听到吴信那颇为烦躁的声音,荀瑾瑜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

    “但我现在真的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想要问你。”

    “没必要道歉,我只是觉得你如果真有什么问题的话,可以等我们吃饱了在问。”

    “毕竟我是真饿了,哥们。”

    吴信一边咀嚼着,一边示意荀瑾瑜也赶快坐下来一起吃。

    “快点快点,赶快吃,不然给别人看到了,我们就又得杀人了。”

    又得杀人…?

    荀瑾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快速坐了下来。

    但正当她准备说什么的时候,就发现吴信已经把一个馒头塞到了她嘴里。

    “快吃,别磨叽。”吴信打开水壶,狂饮一大口,然后再次抓起一个馒头往嘴里塞。

    荀瑾瑜见此,也只得暂时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压在了心里,然后小口小口的开始啃食着。

    直到吴信逐渐把那包裹中的东西全部消灭之后,荀瑾瑜才放下手中还剩了一半的馒头问道:“我不理解,为什么你的武艺这么好,但却还是要去做那种滥杀无辜的事情?”

    “什么滥杀无辜的事情?”吴信看了看已经空了的包裹,然后又看了看荀瑾瑜手中的半个馒头,吞了吞口水。

    “就是那个任…”

    “噗—”

    荀瑾瑜话还没说完,就被刚刚拿起水壶喝了一口水的吴信喷了一脸。

    “哈哈哈哈,你该不会是觉得我是要去杀那些流民吧?”吴信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一下子就捧腹大笑了起来。

    “难道不是吗?”

    荀瑾瑜被喷了一脸水,本来有些紧张的心情更是添上了几分恼怒,她抹去脸上的水迹,然后瞪着吴信有些没好气道。

    “当然不是。”

    见到荀瑾瑜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吴信也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然后缓缓向着荀瑾瑜前倾了些许,直视着她那有些闪躲的眼睛道:“你真的觉得我吴信像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吗?”

    荀瑾瑜微微一怔。

    不知为何,看着吴信那仿佛在质问自己的眼神,她突然想起了吴信之前说的话。

    快点快点,赶快吃,不然给别人看到了,我们就又得杀人了。

    她有些沉默。

    看着荀瑾瑜不说话的样子,吴信笑了笑。

    “我吴信虽然称不上好人,但你觉得我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有杀害一个无辜的人吗?”

    荀瑾瑜回想着今天的一切,然后摇了摇头。

    毕竟除了对他们心怀歹意的流民,吴信好像确实没有对一个无辜的人出手。

    “那么你又凭什么觉得我吴信会滥杀无辜呢?”吴信缓缓站起身,俯视着荀瑾瑜道。

    凭你在我记忆里大杀特杀。

    荀瑾瑜抿了抿唇,但依旧没说话。

    她突然感觉自己有点尴尬。

    就像那种没有摸清楚状况,就去冤枉好人的那种感觉。

    “可是你自己明明说你要去处理流民…还说什么白天太引人注目,要晚上再去做的。”荀瑾瑜脸色微红,小声嘀咕了一声。

    但好在吴信耳尖,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嘀咕声。

    “我说的处理流民,是驱逐。”

    “冀县压力太大,所以会委托人把一些流民驱逐到别的郡县去。”

    “但碍于朝廷下的命令,他们又不好亲自去驱逐,只好委托我们这种身手还可以的人对他们进行恐吓。”吴信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而且,你不是知道绣衣使者吗?”

    “你觉得在这种绣衣使者密切监视的情况下,他们会做出那种让人杀害流民的事情吗?”

    “乌纱帽不想要了是吧?”

    听着吴信一连串的质问,荀瑾瑜的脸涨的通红。

    然而,就在她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

    远处急速而来的弩箭让她的瞳孔一缩。

    “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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