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行驶。
苏子欲和苏子莱在后排各坐一边,中间空出来的地方像是楚河汉界。
苏子莱满脑子都是席羽逸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眸,他想不明白这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只是触及对方满脸烦躁的表情,他又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苏宅,原本该是熄灯休息时间,现在依旧灯火通明。
兄弟俩刚进门,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呵斥,“逆子,跪下。”
苏子欲很坦荡的跪在门口,他自认喜欢一个人并没有什么错,哪怕对方和自己同为男子,爱了就是爱了。
他挺直了腰杆,“爸,我喜欢他。”
同进来的苏子莱站在一侧,他没想到子欲居然这么直接,竟然也不给老爷子一点台阶,刚想帮忙劝说,却被苏父一个眼神给震住了。
苏父气得手指都在发抖,知道他这儿子向来不着调,惹出各种荒唐事,这些年也全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忍了,唯独这次不行。
他老苏家就指望着苏子欲传宗接代了,结果他倒好,居然学着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搞什么同性恋,简直就是不知所谓。
他抡圆了手掌给了苏子欲一耳光,没有收着劲儿。
苏子欲也是硬气,硬生生挨下了。那白皙的脸颊瞬间红了大片,肿得老高,血水顺着嘴角流下,看着十分凄惨,“父亲,如果打我一顿您能解气,那儿子愿意受着。”
这简直就是在拱火。
苏父原本还有些难受,毕竟打在儿子身上,他痛在心里,可瞧见苏子欲一副不知悔改的模样,怒火瞬间就上来了。
“好好好!”苏父怒极反笑,“看来你是铁了心,为了个戏子,闹得让所有人都看我苏家笑话,我今天干脆就打死你,一了百了。”
他命人拿来了家法,是根两指粗的棍子,从前摆在家里客厅,每次苏子欲惹了事,苏父就指着棍子吓唬苏子欲,但一次也没真用在他身上。
苏子莱见老爷子是打算动真格,当即上前从下人手上夺过棍子,“父亲,子欲他从小身子弱,如何能受得了这棍棒,您三思啊!”
不劝还好,劝了火气更上头。
苏父只觉得他是虚情假意,让人把苏子莱钳制住,拿着棍子就先在他后背来了一下。
一棍子下去,苏子莱脸色都变了。
他有点后悔为这糟心弟弟出头了,忘了虎毒不食子。他这个没什么地位的养子,做什么担心人家老子打儿子。
他闷哼一声,咬着牙强迫自己不露出怯态。
门口苏子欲开口了,唇齿不清,却又掷地有声,“父亲,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要打就打我吧!只是你就是打死我,也没法改变我喜欢男人的事实。”
这话一出,苏子莱神色有些复杂,他没想到苏子欲居然会这么说。
苏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他混了这么多年,也是个眼毒的,自然能看出对方说得不是假话,“不成器的糟心玩意,你以为你躲得过?”
苏父拎着棍子就走到门口,他平时虽然忙于工作,但身体锻炼也没落下,这会儿怒火中烧,下手更是没个轻重。
一棍子下去,苏父问他,“认错吗?”
苏子欲后背火辣辣的疼,“父亲,我没错。”
很快,第二棍子落下。
第三棍子落下。
数不清多少下,苏子欲身躯颤抖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却依然艰难得维持着跪立的姿势,垂下的手掌紧握成拳,指甲死死抠着掌心。唇瓣早不知何时咬破,鲜血顺着嘴角滴落,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苏父胳膊都有些酸了,他微喘着质问地上的人,“逆子,你还不知错?”
苏子欲疼到麻木,脑袋更是昏沉,眼前模糊一片,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是脑中席羽逸那温柔的笑脸,他不能让羽哥失望。
他哆嗦了两下嘴唇,艰难吐出一句,“儿子无错。”
当苏父再次抡起棒子时,苏子莱挣开下人的钳制,跑过去抓住棍子一端,“父亲够了,你难道要将子欲打死不成?”
苏子莱从来没想过,有天他居然会真心实意为苏子欲求情。
他只挨了一棍子,这会儿后背都痛的要死,可想而知挨了那么多棍的苏子欲,该是有多疼,可对方始终没有松口认错,光是这点他很佩服。
苏父真的是气昏了头,等到被苏子莱阻拦,他才恍然回神,看着地上被自己打得半死的儿子,手上的棍子就握不住了。
他他怎么下得去狠手!
苏父愧疚和担忧一时间涌上心头,连忙吩咐人去找医生,又指了几个下人把苏子欲抬回房间,自己则坐在沙发上发呆。
看着苏子欲被下人搀扶上楼,苏子莱想了想,跟了上去。
苏子欲的房间在二楼右手第一间,虽然他很久没有回来,但房间每天都要下人打扫,所以屋里很干净。
苏子欲脸色惨白趴在床上,早已昏死过去。
后背皮开肉绽,鲜血浸透了衣服,下人们拿着剪刀想要把衣服剪掉却怎么也下不去手,只能求助般的看向苏子莱,“大少爷,您看”
苏子莱接过剪刀,走近床边,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入鼻尖,他硬着头皮捻起衣服一角,咬牙顺势剪了上去。
皮肉和衣服粘连,苏子欲哪怕是昏死,也免不得疼痛难忍,嘴里无意识传出细碎的嘤咛声。
衣服剪开,一片血肉模糊。
下人们纷纷替小少爷担忧,苏子莱离得近,看得也最清楚,瞳孔在触及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缩了缩。他真的很想问问苏子欲,这样大张旗鼓和父亲作对,真的值得吗?
这些年压力大,他睡过男人也睡过女人,觉得情爱无非就是生活的调味剂,有则锦上添花,没有也无所谓,所以他着实不明白。
这个席羽逸究竟有何神奇的地方,值得他如此付出。
医生来的很快,瞧见伤口如此严重,上药包扎后把注意事项都交代了一遍,随后和苏子莱一起下楼去到了苏父那边。
苏父像是苍老了十岁,颓然的坐在沙发上,“子欲他怎么样了?”
医生说有点严重,他已经止血消毒包扎了伤口,但后半夜很有可能会起热,而且不确定是否伤及肺腑,最好还是去医院检查一遍。
苏父摆摆手,医生离开。
苏子莱站在那没动,父子俩沉默的对视,“父亲,现在技术很发达,就算是男子相恋,也可以有子嗣后代。”
苏父疲惫的捏了捏鼻梁,显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被说服的人,“我老苏家没这种根,他只是一时间鬼迷心窍,我会把他矫正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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