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树下，乔染坐在梨花木椅上，视线从八个丫鬟的脸上扫过，她指了指第一排的四个，“你们叫什么名字？”
四个人敷衍行礼，分别开口。
“回世子妃，奴婢叫依依。”
“奴婢叫尔尔。”
“奴婢叫三三。”
“奴婢叫似似。”
一二三四……
乔染歪头看后面的人，“剩下的呢？”
后面四个连礼都不行了。
“金金。”
“银银。”
“珠珠。”
“宝宝。”
“……”
乔染扯了扯嘴角，“一二三四，金银珠宝，都谁起的名字？”
八人整齐划一道，“世子才华横溢，为奴婢们赐名，我们每个人的名字都有寓意。”
乔染随手指了个，“依依，这是什么寓意？”
依依脸上浮现抹娇羞，“世子说奴婢骨架小巧、小鸟依人，今后可得一人心，相守到白头。”
的确像杜靖文那浪荡子说出来的话。
乔染又指了另一个，“那个三三，有什么寓意？”
三三脸红到了耳后根，“三意为多，世子盼着奴婢多子多福。”
“……”
行叭，杜靖文哄女人有一套。
乔染干咳了声，问道，“你们入府多久呢？”
“奴婢们同年入府，已有四年。”
“四年了，你们当中没有一个被世子看中纳为妾室？”
乔染的话问到几人痛处，几人推来推去，把依依选出来答话，“回世子妃，世子先前给乔相千金承诺过，成亲之前不纳妾，成亲之后，也只听世子妃安排纳妾。”
原来是为了乔菲菲，怪不得杜靖文这种花花肠子，后宅竟然比脸还干净。
她笑了下站起来，“如今世子已有夫人，我可以做主，从你们中间为世子选一良妾。”
几人互相看了看，她们都是奴籍，以她们的身份，能得世子垂怜成为通房侍妾便是天大的福气。
而世子妃承诺的是良妾，良妾的地位仅比贵妾低一头，要知道文宣侯最宠爱的马姨娘，也才是个贵妾。
乔染示意迎秋，把记账的本子拿出来，“今日起，迎秋会为你们每日的表现评出上中下三等，两个月后，谁得的上等最多，我便举荐谁。”
迎秋刚才将她们的名字全部写到本上，几人望着那账本，又盯了盯乔染，站姿都变得规矩起来。
“世子妃当真？”几人齐问。
“两个月而已，你们不想试试？”
乔染没有正面回答，信与不信靠张嘴不行，得看她们自己。
这些人打扮的花哨，又都念着世子，杜靖文花名在外，她们想必都存着攀附世子的心。
成为世子的妾，就当真是侯府的半个主子。
她们有野心，就会有弱点。
几个丫鬟简单思索后下定决心，世子先前说要等左相千金，可她们入府四年，也都用了许多手段，世子四年都没选中她们，今后也未必会被世子相中。
反观世子妃这边，两个月见分晓。
“我们要怎么表现？”几人争相问道。
乔染指了指院落，“海棠院以前是个空院，那就让大家重新认识它。”
与其他院子相比，海棠院显得有些空荡和破败。
几个人懂了，“奴婢们这就把院子打扫干净！”
一二三四和金银珠宝争先“表现”，干起活来热情十足，有两个甚至把屋顶的鸟屎都擦干净了。
剩个珠珠抢不到活，干脆发挥特长，在院子里摆上张桌子，开始“说书”。
珠珠最喜欢爬墙根、听八卦，闲暇时，还将些陈年往事，编成故事说给世子听，世子不喜欢听这些，但乔染愿意听。
“话说十多年前，某高门大户人家的侧门，抬进顶小花轿，一代宠妾的故事便开始了。”珠珠说的绘声绘色。
乔染边听“说书”，边看一派“欣欣向荣”，低声对迎秋道，“给她们找些事做，人忙起来，事端就会少，忙到疲惫不堪，也就没力气受人蛊惑了。”
迎秋诧异，“难道有人挑唆她们和姑娘作对？”
“她们先前都是世子院子里的人，又都存着勾搭世子的心，把她们放在我身边，既会恶心我，又会与我对着干，定是有人故意安排。”
乔染顿了下，“你去找管家打听打听，侯府后宅是谁在掌家？”
“不是夫人吗？”
“名义上是田氏，私下，可能会是别人。”
半个时辰后，迎秋从外面走回来。
她将屋门关上，猛喝了口水，“姑娘料事如神，侯府掌家权在夫人，但夫人大多不亲自去管，许多事情都交给她的侄女田紫柔打理，海棠院的八个人，也是田紫柔安排来的。”
迎秋去找管家的时候，管家正盯着人搬嫁妆，管家越看越馋，迎秋几句话，就把管家知晓的都套了出来。
田紫柔其实不是田氏的亲侄女，而是田氏兄长副将的孩子，那副将战死后，田氏的兄长可怜其遗孤，就将人收养。
不过田氏的兄长和夫人常年驻守在外，不便照看田紫柔，便将人送到侯府寄养。
田氏没有女儿，一直待田紫柔如亲生，近些年甚至将侯府中馈都交到她的手上。
紫兰院。
田紫柔听完管家的话，将香炉里的燃香扑灭，“那八个蠢货竟然这么快就被乔染收买了。”
管家弯腰接过香炉，“谁说不是了，她们八个想爬世子的床想疯了，乔染随便许个良妾，她们就信，谁给她的权，准她给世子纳妾。”
迎秋去问管家的时候，管家假意被那个嫁妆迷花眼，也从迎秋的口中套到有用的消息。
田紫柔今早见过杜靖文厌恶乔染的表情，她不在意乔染，只是……
“乔家的女人，一个霸占世子的心，一个强掳世子妃的名号，我等了这么多年，世子竟然说只把我当表妹。”
管家低头劝道，“世子最开始也是管乔菲菲叫妹妹，后来不还是爱上了，表姑娘要有耐心。”
田紫柔深深突出一口气，“不一样啊，乔菲菲是妹妹，我是表妹。”
论容貌，她这张脸放在乔菲菲面前也不逊色，论学识，她与世子同上学院，功课甚至比世子还要好些。
但唯独，她是表妹。
马姨娘就是文宣侯的表妹，文宣侯宠爱马姨娘，世子打小就看不惯表哥表妹的关系。
她天然就不是世子的选择。
叹了口气，她对管家开口，“海棠院问你消息，你如实告诉她便是，早日让她信任你。”
“小人明白。”管家告退。
田紫柔换了新的熏香点燃，望着缓缓升起的烟雾，她的音调轻飘飘的扬起。
“当谁的妾不是妾了，表哥，这次，你可千万要选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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