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进入淮安成,朱由检在张维贤等人的簇拥下,来到了城西的漕运衙门。
抬头看了眼巍峨的衙门口,朱由检有些意外。
在他印象中,无论是在京六部,还是地方府衙,都显得有些陈旧。
朱由检也清楚,古代有官不修衙的传统。
在朝廷钱粮不是很充足的情况下,他也没想着要修缮各地府衙。
但眼前这座漕运部院,看起来却是很新。
或是看出了他的不解,淮安知府宋祖舜赶紧上前解释道:“陛下,此地最早建于前宋,后来我大明立国,太祖皇帝在此设立户部仓房,至成祖皇帝在位……”
宋祖舜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朱由检总算是听明白了。
无非就是这地方,历经数代,在隆庆年间,就已经有些残破不堪,所以当时的淮安知府,就将此地给重修了,作为漕运衙门所在地。
而漕运衙门呢,又是一个不缺银子的大户,日常的保养修缮都做不得不错。
这次朱由检圣驾南巡,正好可以当做天子行在。
朱由检微微颔首,迈步向衙门内走去。
身后的宋祖舜就成了一名讲解员,细细的为朱由检介绍衙门内各项景观。
朱由检这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南方园林,对自己的临时行在,也很是满意。
不过,很快,他就想起来一个人。
“漕运总督呢?朕为何没见到?”
提督漕运太监崔文昇,赶紧上前解释道:“回陛下,苏漕府久卧病榻,恐是……恐是时日无多,所以就没有迎驾,”
朱由检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行人来到宽阔的正堂,朱由检坐到首位上,对站在众人最前面的张维贤道:“英国公,和朕说说倭寇入侵的事。”
“是,陛下。”
张维贤出班,将此战的过程,简略的说了一遍。
朱由检敏锐的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异样。
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朱由检终究也没有问出口。
简单的勉励了众人之后,朱由检就命其他人回去。
只是将张维贤、宋祖舜、崔文昇三人留了下来。
“英国公,朕刚才听你的秉奏,是不是有些不尽之处?”
张维贤躬身施礼道:“陛下烛照万里,这次倭寇伙同弗……葡萄牙人侵犯淮安,一个原因就是臣刚才所说。”
“因为我大明用强硬手段,收回濠镜。”
“另一个原因则是,有人向倭寇通风报信,意图趁着宁波水师大量北调之际,借倭寇和葡萄牙人之手,掠夺淮安仓房的粮食,以及盐仓的食盐,并试图截断漕运,引起京城慌乱。”
朱由检听完后,眼睛微眯,语气很是平静道:“端的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是什么人在幕后指使,你们可曾调查清楚?”
张维贤面露愧色道:“回陛下,负责联系倭寇的人,虽然已经被臣等擒获,但此人却是……却是不愿供出幕后之人。”
这下子,朱由检有些惊讶了。
不是说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吗?
这些乱臣贼子中,竟然还有这等“勇士”?
“锦衣卫审过了吗?”
朱由检再次问道。
锦衣卫那一套审讯手段,他是听说过的,如果锦衣卫都审不出什么来的话,那此人他就要见一见了。
张维贤苦笑道:“陛下,就是锦衣卫审的。”
朱由检听后,转头看了眼方正化,对其吩咐道:“明日朕要见见此人。”
方正化躬身劝道:“皇爷,不过是乱臣贼子罢了,皇爷千金之躯,何必去见?”
“安排就是。”
“是,皇爷。”
方正化见状,也不劝了。
目光落在张维贤的身上,朱由检又对其说道:“那个葡萄牙人,和那个岛津家族的继承人,朕明日也见一见。”
“臣遵旨。”
张维贤躬身领命。
注意到一旁的宋祖舜似是有些欲言又止,朱由检开口问道:“宋卿可是有话要说?”
宋祖舜一咬牙,奏道:“陛下,臣弹劾转运司都转运使沈侍卿。”
朱由检面色不变,嘴里蹦出一个字:“说。”
“回陛下,在倭寇登陆之后,接连攻破数镇之时,臣就建议转运司将盐仓中的食盐,全部运到南京,但沈侍卿却不听臣言,执意将食盐留在淮安。”
朱由检眉头一皱,对其问道:“卿是认为,这个沈侍卿是故意如此?”
这种事儿, 宋祖舜怎么敢应承?
就算是心里真这么想的,也不能说出口会不是?
“回陛下,臣并无此意。”
朱由检摆了摆手道:“好了,朕都知道了。”
“三位如果没事的话,就先退下吧, 朕也乏了。”
“臣等告退。”
三人走后,朱由检的面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
“方正化,让厂卫好生查一查这淮安的大小官员。”
“还有那个中都留守,朕从登莱南下,都已经到了,他从凤阳来,竟然迟迟不到,他是在做什么?”
“是,皇爷,臣这就安排下去。”
来到一处叫荷望阁的地方,朱由检命布木布泰打开窗户,一眼就看见了窗外的亭台水榭。
布木布泰的眼中,满是对窗外景色的憧憬。
这段时间,她跟着朱由检北上南下,心里的那一丝所谓的亡国之感,早已经弥散的差不多了。
说到底,这个时候的布木布泰,顶多就是皇太极的一个妃子。
两人年龄差距颇大,后来的大情种福临也还未出生,布木布泰对皇太极的感情,也就是那么回事儿吧。
对建奴更是谈不上什么归属感。
朱由检也走到窗户前,看了眼外面的景色,语气舒缓道:“淮安终究还是地属江北,算不得真正的江南。”
“想要领略江南之美,还是得去苏杭。”
布木布泰感受到方正化对自己的警惕,主动后退两步,拉开和朱由检的距离,垂首道:“陛下富有四海,无论是婉约的江南,还是辽阔的北地,不都是陛下的吗?”
朱由检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似是无意道:“朕也是这么想的,包括漠南、漠北,朕目之所及,尽是我大明国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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