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检听许显纯说完,神情也舒缓了许多。

    但却依旧语气生硬道:“那现在情况如何了?”

    周遇吉赶紧躬身道:“回陛下,中都八卫堪用者不足一成,缺额严重不说,原本属于军屯的土地,也都被各家侵占,臣这段时间一直在处理这些事。”

    “只是……只是阻力很大,中都那地方……”

    周遇吉说着说着,也有些说不下去了。

    朱由检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中都凤阳,在地位上虽是不如南北两京,但那里是老朱家的祖地。

    大明开国的时候,不少勋贵大臣,也都是出自淮西,大明开国之初,这些人就在凤阳大肆圈地,更遑论现在了。

    当地不少人还和老朱家有点香火情,比如义惠侯家族,赵氏家族、汪氏家族,都世代盘踞凤阳。

    又有中都留守司的各级官员,守卫皇陵的太监内侍。

    这么多人挤在那里,凤阳的官屯和军屯,如果能够保住的话,那就有鬼了。

    恐怕不只是军屯和官屯,当地百姓的土地,恐怕也都被这些人给侵占了。

    想到这里,朱由检又动了心思。

    凤阳那地方,莫说是周遇吉,就是张维贤去都不好处置。

    “既如此,那朕也不深究了,但你二人遇事不报,如果不予以处罚的话,恐难以服众。”

    “臣请陛下治罪。”

    两人闻言,赶紧跪地叩首。

    “周遇吉去职留用,罚俸半年。”

    “许显纯罢官,暂代锦衣卫指挥佥事,罚俸半年。”

    “臣谢陛下。”

    两人心里也都松了口气,这个处罚也算是轻拿轻放了。

    虽说两人都被夺了官职,但依旧暂代职务,无非就是再耗点时间,去掉前边的代字罢了。

    至于半年的俸禄,虽是肉疼,但也没办法不是。

    而朱由检之所以小题大做,只是因为没有上奏本,就处置了两人,也是告诉满朝文武,无论大事小情,都要时时禀奏。

    处置完了两人,朱由检才说起正事儿。

    “许显纯。”

    “臣在。”

    “崇祯三年的浙江银元造假案,你可清楚?”

    许显纯心念急转,小心翼翼道:“陛下,此案是东厂在负责吧?而且,臣听说,此案已经结案。”

    “不错,但现在案子又有了新的变化。”

    “前南京兵部尚书刘廷元,及其家族涉案,朕怀疑这件案子背后恐怕并不简单,朕原本是想让李若琏亲自负责调查。”

    “但因为徐宏基的原因,各地方卫所有些不稳,朕已经命其巡视各地,那这件案子就交给你来处理。”

    “臣领旨!”

    许显纯闻言,顿时大喜。

    涉及朝廷二品大员的案子,如果能够办的漂亮,那自己的代字应该可以去掉了。

    至于半年的俸禄?呵呵。

    朱由检表情严肃的看着他,出言叮嘱道:“这件案子恐怕牵涉到的人不少,你要小心谨慎一些。”

    “另外,福王现在就驻守在松江,如果有什么突发情况,你可以向其求助。”

    “臣遵旨。”

    许显纯也是心头一凛。

    “时间紧迫,你就莫要在南京耽搁了,立即去浙江。”

    “所需要的人手,也抓紧时间调拨。”

    “是,陛下。”

    “臣告退。”

    许显纯躬身退出偏殿,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脚步匆匆的离开。

    偏殿内。

    朱由检手指不断敲击桌案,最后对方正化吩咐道:“准备准备,朕要去中都。”

    “臣这就命人准备。”

    先是淮安、南京,然后又是苏州、扬州。

    方正化干脆也不劝了,心累。

    朱由检又看向了周遇吉,吩咐道:“你和朕一起去。”

    “朕要去看看中都凤阳的这些妖魔鬼怪。”

    “臣遵旨。”

    周遇吉躬身领旨。

    ……

    三日后。

    朱由检、海兰珠、布木布泰三人,乘船离开南京,赶往中都凤阳。

    田妃则是被留在了南京皇宫,毕竟是有孕在身,还是不要来回奔波的好。

    负责护驾的依旧是上直卫,和孝陵左卫。

    当然,巩永固是不能随驾了,他还要协助韩赞周,清理南直隶各卫,所以,这次领兵的是梅春。

    阳春三月,万物勃发。

    朱由检三人坐在船舱中,看着船外快速后退的景色。

    “这江南风景和草原比如何?”

    朱由检手里端着茶盏,语气轻松的对两女问道。

    海兰珠抿嘴一笑,朱唇轻启。

    “陛下,草原广阔,和江南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意境。”

    布木布泰看了眼朱由检,眼中灵光一闪,轻声道:“陛下日后有暇,可以去草原看看。”

    朱由检看了她一眼道:“你说得不错,草原是要去的。”

    “大同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土默特那些人好像有些不安稳。”

    “这才过去不到三年,有些人就妄图挑战朕当初定下的规矩。”

    给朱由检的茶盏中续上热水,布木布泰问道:“可是有人不顾朝廷禁令,肆意越界?”

    朱由检冷笑道:“不止,土默特有和朝克图台吉联合的趋势。”

    布木布泰很小的时候,就嫁到了建州,对西边的情况不是很熟悉,闻言有些奇怪的嘀咕了一句:“朝克图台吉?”

    “不错,朝克图是外喀尔喀的首领,最近几年,他率领部众南下,吞并了西宁卫以西的地方。”

    “去年又派出其子阿尔斯兰进入乌斯藏,妄图消灭黄教,一统乌斯藏。”

    布木布泰娥眉微蹙:“土默特也要掺和进去?”

    朱由检笑道:“是朕要掺和,朕已经命文震孟任驻藏大臣,代朕全权负责协调乌斯藏各方势力,阻止乌斯藏内部的战争。”

    “为此,朕还命洪承畴领兵西进,震慑朝克图。”

    “或许土默特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联合朝克图,想在漠南生事。”

    对布木布泰,朱由检的防备心也没那么重了。

    反正日后她的儿子也做不了皇帝。

    她也不会有成为武则天的可能。

    待朱由检说完后,布木布泰坐在那里,若有所思。

    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海兰珠,有些不喜,狠狠瞪了布木布泰一眼,开口道:“玉儿,大明有祖制,后宫不得干政,以后你少打听这些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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