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心顿时沉到谷底。

    还是王虎反应快,立刻扶住李班头:“咱找同知大人拿个主意吧?”

    李班头死寂一般的双眼突然迸发希望,他立刻道:“对,找同知大人去,他必定有办法!”

    衙役们纷纷相应,跟随被搀扶的李班头浩浩荡荡地往孙家去了。

    待孙同知得知此事,嘴角抽搐个不停:“你们竟任由他们将告示贴在城墙上一整日?”

    “我们也不知那告示是写这个的啊大人。”

    李班头焦急道。

    众人齐齐点头。

    孙同知浑身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揉着眉心,无奈问道:“你们这番话说出去,是冯家能信,还是唐家能信?”

    若告示离他们极远,还可推说没瞧见,不知道。

    若能及时撕掉告示,纵使与知州的护卫起了冲突,也能化解此次危机。

    偏偏……

    衙役们面露绝望。

    李班头却是急得站起身:“同知大人,您给我们指条明路吧?”

    孙同沉默许久,才深深吐出口气:“想要活命,只能彻底投靠知州大人了。”

    衙役们面面相觑,沉默不语。

    还是李班头出的面:“我们若倒向知州,往后怕是没活路。”

    孙同知心里苦笑。

    如今便有活路了吗?

    “咱们对于那些大族来说,是随时可扔的工具。如今出了这档子事,他们必不会容你们,反倒是知州大人需要咱们。”

    顿了下,孙同知才继续道:“若能帮助知州大人在通城立住脚,咱也就有了立足之地。”

    沈知州好手段,先是离间他与冯家,如今又来了个釜底抽薪,将他手下也一并推入绝境。

    孙柏看得明白,他能在通城屹立不倒,除了得唐知章的信任外,便是因着他能管住这群衙役。

    如今这两条都被沈知州轻而易举废了,就只能提着脑袋干了。

    “死在通城的知州可不少,咱若是投靠知州,岂不是找死吗?”

    李班头心惊肉跳。

    “这位新任知州与以前那些不同,他是奇才,唐昌益已经在他手上栽了跟头,即便是我,也是被他随意拿捏,毫无还手之力。”

    孙同知抬眼看向他们:“他不过一张告示就绝了你们的路,你们纵使再不甘,还有别的选择吗?”

    众衙役沉默不语。

    孙同知便叹息一声道:“今晚就去领钱吧,总好过什么都得不了。”

    李班头等人面如菜色。

    从孙家出来,寒风一吹,众人齐齐缩了脖子。

    黑暗如同一头张开嘴的猛兽,轻易可将人吞没。

    而这黑暗尽头,有个名为州衙的地方却是灯火通明。

    衙役们敲开州衙的门,被护卫领到沈逾白跟前。

    沈逾白端坐在木椅上,一双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眸子仿若能窥探人心,让一众衙役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李班头一咬牙,率先跪拜,其他衙役瞧见也纷纷行跪拜礼。

    沈逾白让众人起身,这才站起身,对他们道:“本官不管你们以前是为谁办事,如今既领了本官的银子,往后便是本官的人,是本官手里的剑,本官指哪儿,你们必要刺向哪儿,知道了吗?”

    声音不大,却自带一份官威,让得他们不敢抬头,只能齐齐应“是”。

    该说的也都说了,沈逾白给了周显一个眼神,周显一挥手,护卫们举着一个个托盘走向衙役们,将银锭分派给众衙役。

    那胖乎乎的银锭拿在手里,李班头忍不住摩挲了两下,心中隐隐有些激动。

    再瞥向旁边的衙役,也是呼吸急促,紧紧攥着银锭。

    他们以往虽是投靠的世家们,实际并未得到多少好处。

    毕竟他们只是小小的衙役,不被那些大族放在眼里。

    即便是真有要打点的事,也是将钱赠予孙同知,再由孙同知分派下来,落在每个人手里也不过几百文。

    而如今,他们什么也没干,知州大人便一人分了十两,出手实在大方。

    众衙役原本的怨气被银锭子驱散了一大半。

    知州大人有钱呐,能让家中老小过上好日子。

    连同知大人都斗不过知州大人,那些大族就能斗过知州大人?

    到时把那些大族都压下去,他们就吃香的喝辣的了!

    此时的冯家也同样灯火通明。

    之前被沈逾白邀请去一品楼的众人,此时尽数汇聚于此。

    “众位知道告示的事了吧?咱们这位新任知州厉害啊,竟以此来收买人心,将衙役们尽数收服,怕是那孙同知早就跟他沆瀣一气了。”

    甘焕嘲讽道。

    “不过一个州衙,纵使让他全收服又能干成什么事。别忘了,通城可不是州衙说了算。”

    另一人恼怒道。

    甘焕恼怒,立刻就要还嘴,却被冯知章阻拦。

    “今日大家聚集于此,不是为了争论,州衙之事不过小打小闹,最该小心的是知州送去京城的奏章。”

    事实上,冯知章昨天就安排人在各个路口拦截,可始终未见沈逾白身边那些护卫。

    “大家做的是见不得光的勾当,若奏章真到了京城,可就只能捏着鼻子掏钱来打咱们自己了。”

    冯知章的话让大家为之一肃。

    走私私盐是抄家灭族的重罪,他们躲在天高皇帝远的通城,还可过得舒坦。

    若名字递到天子面前,他们就再也藏不住了。

    唐昌益道:“以沈六元的聪慧,必然料到我们会尽全力拦截他的奏章,定会掩人耳目将人送出丹阳。”

    甘焕一听唐昌益开口,立刻嚷嚷起来:“他一共有二十人,又是之前就派出去的,弄不好现如今已经出了丹阳,咱上哪儿找去?”

    “海贼事情发生没几天,沈逾白就算当天写奏章,如今也必定未出丹阳。”

    唐昌盛忍着怒火解释。

    他一向厌烦与蠢人打交道,而这甘焕便是蠢中之蠢。若不是需要甘家的势力,他连一句话也不想与甘焕说。

    “那还等什么,往丹阳递信啊!”

    甘焕看向唐昌盛的目光颇为得意:“唐家不会在谢知府面前说不上话吧?哎哟我忘了,谢知府是我的妹夫,跟唐家不熟。”

    冯知章在唐昌益动怒前先开口:“如今我们同在一条船上,若再不齐心协力划桨,只能一同沉船。谢知府那儿就只有由甘老爷出面,一定要尽快封锁一切通道!”

    “放心,此事我办得漂漂亮亮,不会想某人一般被反杀。”

    甘焕的阴阳怪气让唐昌盛憋了一肚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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