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低错落的屋檐下,  只留了宋怀谦与俞清月两人。

    宋怀谦比俞清月高出一个头,俞清月站在他面前,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却总能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迫。

    半晌之后,她见四下无人,才屈下膝来,对宋怀谦行了一礼,道:“方才人多,有些事不好言明……今日我能安然无恙,全靠宋将军出手相助,请宋将军受我一拜。”

    俞清月说着,便要下拜,宋怀谦却下意识托住了她的手腕。

    俞清月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宋怀谦的手指,他的手指相较一般人更为修长,骨节分明有力,好看至极。

    宋怀谦收回手,声音有些沉地开口:“失礼了。俞小姐不必如此,不过是举手之劳。”

    “对于将军而言,或许是举手之劳。”

    “但对于我而言,却是救命的恩情。”

    俞清月说罢,又恭恭敬敬地给宋怀谦行了礼,道:“大恩不言谢,但至少可以略表心意。”

    宋怀谦默了片刻,若是这样能让她更心安,那他受了也无妨。

    “你会游水?”宋怀谦忽然问。

    “也不算会游……很小的时候,舅父教过我如何闭气。”俞清月实话实说。

    宋怀谦浓眉微微扬了下,道:“既如此,还敢在水里折腾?”

    话音落下,俞清月忽然想到了什么,她看着宋怀谦的眼睛问:“我与梁婉莹落水之时,宋将军就已经在了?”

    宋怀谦没说话,算是承认了。

    “我本想早些出手,但没想到俞小姐……”宋怀谦想起俞清月在水里拉着梁婉莹的模样,停顿了片刻,才道:“我还以为你很会游水,也能自保。”

    “……”

    俞清月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她想起自己当时的疯狂,也有些哭笑不得,便道:“上岸之后,我的表现让宋将军失望了?”

    “那倒没有。”宋怀谦一本正经地答道,她倒是比他想得要更坚韧些。

    俞清月听了这话,忽然有些想笑。

    但一想起前世,宋怀谦与武元侯父子多次交锋中展现出的强硬与狠辣,又觉得有些忐忑。

    她试着打量宋怀谦,却读不出宋怀谦面上的表情,也不明白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但对于俞清月而言,虽然宋怀谦在传闻中有“杀神”之名,她也见识过对方的冷厉,但宋怀谦今日救了她,那便不是她的敌人。

    俞清月理好思绪,道:“父亲还在等我,宋将军若无别的事,我就先……”

    “对了。”宋怀谦蓦地开口,他狭长漆黑的眸子,静静盯着俞清月,问:“若我没记错的话,今日是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何我救你之时,你便知道我是谁?”

    俞清月微微一怔。

    当时她被梁婉莹掐得喘不过气来,见到宋怀谦,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宋将军”三个字,几乎是脱口而出。

    俞清月这幅难以言说的表情,被宋怀谦尽收眼底,他仿佛是一头极有耐心的兽,在颇有兴致地凝视自己抓到的小白兔。

    俞清月定了定神,道:“当时,我与小颖一起游园,她说过宋将军也在附近。您与小颖虽是兄妹,却有八分相似,故而我一见到宋将军便认出来了。”

    俞清月说着,勉为其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还好遇到的是宋将军,若是来的是旁人,兴许我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俞清月娇容白皙,眸子清亮,好似将院子里的暮色都压了下去。

    宋怀谦没再说什么,只轻轻点了下头,便转身走了。

    俞清月看他的背影逐渐消失在门口,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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