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夫人看向马鸿。
马鸿连忙露出哀求的神色,冷汗、热汗交替流淌,打湿了面颊和官袍,他此刻狼狈地像条落水狗。
马夫人讥讽一笑,呢喃低语:“我不求你对我多好,只求两个孩子平安长大。”
“你六亲不认,坐视我儿被那些妾室害死。你贪婪自私,为了谋求官位,把女儿送给贾古旬那国贼当妾,令她百般受辱,最后还被牵连,沦落到那种腌臜地方。”
“我一儿一女死的死,残的残,我还有什么念想?我不拖你下地狱,如何对得起儿子女儿,如何对得起自己?”
赵璋急于听故事,大包大揽地说道:“马夫人,不管你女儿沦落到何地,朕都会救她出来,县主之位也绝不收回,你且放心。”
马夫人用力磕头谢恩,头颅低垂的时候露出满意的笑容。
她是故意那样说的。皇帝急着听故事,她便稍加拖延,为自己谋些好处。毕竟女儿的情况实在是不堪,只能这般委婉地道来。
直起腰后,马夫人不紧不慢地说道:“启禀皇上,这马鸿的确是冒名顶替的。他原名毛向荣,是个乞丐。”
王伯之大喜过望,却不敢表露,只是眼睛微微亮了几分。方众妙算得真准啊!马夫人果然是此案的突破口!
赵璋急忙催促:“你如何发现真相的?莫非他喝醉酒说漏了嘴?”
马夫人摇摇头,缓缓说道:“回皇上,臣妇的爹爹在崖州县衙里当师爷,毛向荣带着公函来赴任那天,我爹为了给他一个下马威,便带着一班小吏借故离开,只让我充当丫鬟,前去招呼这位新来的县太爷。”
马夫人看向马鸿,讥讽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毛向荣右手绑着一根木棍,一瘸一拐地走进县衙,看见空荡荡的院子,他竟然不恼怒,反而还松了一口气。只这一眼,我就料定他有古怪。”
“哪个县太爷遇到这种下马威还能维持好脾气?他肯定在惧怕什么。他说他路上遇到山匪,仆人被杀光,自己右手也被打断,拿不了笔。一应公函,他全让我帮他写。我是他的丫鬟,也就照做了。但我留了一个心眼,对他暗自观察起来。”
赵璋催问:“你是怎么发现他身份的?”
马夫人说道:“他连县衙的各种账簿也都叫我核算处理,这就极其可疑。”
“一县之主,最大的权力首先便是财权。他若真是官场中人,不会不懂其中厉害。由此我推断,他根本就不懂做官。”
马夫人顿了顿,又道:“当然,也有那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凭家中关系谋得一官半职,亦会像他那般无能。”
“但怪就怪在,他并无纨绔子弟的骄横作态。他吃饭狼吞虎咽,坐姿歪歪扭扭,不爱洗漱,颇为邋遢。更怪的是,每回路过前院,看见我养的小狗,他都要狠狠踹上一脚,再吐一口浓痰。于是我便知道,他是一个乞丐。”
说到这里,马夫人忍不住嘲讽一笑。
其余官员心领神会,也都发出此起彼伏的低笑声。
赵璋听不懂,便看向身后的内侍。
内侍走上前,附在他耳边低语:“启禀皇上,野狗常与路边的乞丐争食,还喜欢追着他们撕咬,故而每一个乞丐都养成了见到大狗就跑,看见小狗就踹的习惯。”
赵璋回过味来,顿时拊掌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一条狗!”
这样的隐情,马鸿也是第一次听闻。原来这就是他的破绽!果然是画虎画皮难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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