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想象不出,那个专横独尊、尊贵冷血的帝王,会真与女子相处。

    若是真的、君上真宠幸了玉华公主,他得召集宗正等,赶紧筹备立后大典啊!

    可……

    当荀祯趴在窗上,满眼好奇地从那小缝隙看进去时,却见……

    殿内的烛光摇曳,光线朦胧。

    那个帝王,正与陈玉皎相对而坐在案桌前。

    一人墨色龙袍、头戴帝冕,庄严肃穆。

    一人身着素色白衣,从容沉静。

    两人中间隔着案桌,案桌上全是图纸、竹简。

    陈玉皎正拿毛笔在其上写写画画,井井有条说着什么。

    帝王隆重的龙袍铺摆在地,宛若浓重深邃的夜,只听得他不时轻嗯一声,完全看不出他的任何情绪。

    荀祯眉头顿时皱紧。

    就这?就这?

    他冒着杀头的大罪前来偷看,甚至已经想好怎么调养皇后国夫人的孕期,连生出的小太子应该叫什么名字都想好了,结果看到的就是这?就这?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那么近的距离,烛光笼罩,他们竟然就只聊公事?

    完了……完了……

    这华秦的江山,后继真的有人吗!

    荀祯无声的叹息着离开。

    而殿内的男人眸色微微一暗,却似并未听见,那视线继续落向案桌上的竹简,和女子不断写划着的秀手。

    陈玉皎心无旁骛地讲,眼中只有公事,严谨而认真。

    不知不觉,外面传来一声鸡鸣。

    是天快亮了。

    赢厉帝冕流珠下的长眉微皱,起身。

    他的目光落在陈玉皎单薄的身上,似有意无意扫了眼她的肩头。

    “陈客卿……”

    陈玉皎也恍然惊觉天明,在他起身那一刻,也随之而起。

    这一站起来,赢帝就离她半米之遥。

    她能感觉到男人那巍高如山脉般的身型,入眼的都是一片墨黑的胸膛,鼻息里尽是那股深邃沉敛的气息笼罩。

    陈玉皎退至一步,拱手行礼:“快到上朝之时,是臣忽略了时间。”

    现在回去,他还可以小憩半个时辰。

    陈玉皎恭敬垂首:“恭送君上!”

    一袭素色白衣行礼的她,清清淡淡,冷冷静静,就像是最高洁无华、风骨极正、心无旁骛的史官。

    她倒是考虑得很周到。

    赢帝讳沉的视线扫她一眼,深邃如渊的眸子里,无人能揣透这位帝王的龙心与情绪。

    “陈客卿好生休养,三日后,上任。”

    最终,低沉磁性的嗓音在殿内荡开,那袭隆重的墨袍随之走远、消失。

    陈玉皎在他走后才直起身体。

    人人都说赢帝暴虐无道,但还给她三日休养时间,这说明他也知道体恤下臣,专横有度。

    祖父说得对,赢帝,值得陈家以命辅佐。

    两人这一夜的促膝长谈,倒是和睦无恙。

    但世家及各党派那边,早已翻了天……

    这一日,几乎朝中文武百官都跪了足足一天,直到天色黑尽,一个个才被自己的人扶着、一瘸一拐的离开。

    宗家。

    宗太保气得用剑挥破了好几个花瓶,肚子里一堆火。

    宗家在华秦扎根几百年,其上几辈,还曾是兢兢业业辅佐帝王、不惜牺牲自己、用命保护帝王的太师。

    后来因华秦变法,宗家陆陆续续遭受到不少打压。

    到现在,已经只是太保,实权也只是世世代代管辖武器的制造了。

    今天,陈玉皎竟然提出,让他这个太保只教皇族后裔武术,不再掌管军器部?

    赢帝竟然还真想听陈玉皎的,将宗家打入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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