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韩何处得罪华秦?”
“元韩之百姓又何其无辜?”
“因为你们之野心,灭元韩,统天下。
你们将伤多少无辜之人?将害多少人家破人亡?”
每问一句,他那冷冽的步伐就朝着陈玉皎的方向逼近一步。
高大的身形间,弥漫出强大的凛然。
陈玉皎却从那案桌前站了起来,直直迎上韩李决的目光。
“几百年纷战,几百年战火硝烟,士不归家,妻守活寡,童不见父,母不见子,人人提心吊胆,草木皆兵。
何以为国、何以为家?”
“无家!无国!”
“唯有天下合,四海一,结束百年纷战,才能缔造真正的国与家!”
她的声音清丽、铿锵而有力。
那单薄的身形亭亭笔直,周身的气质竟丝毫不弱于韩李决。
韩李决高大的身躯微微一僵,凝视着对面的女子,忽而微微失神。
一个女子,竟可说出如此一番话……
远处亭中。
夜色里。
一抹尊贵的身躯伫立,亦隔得远远的,将那抹女子的身影尽收眼底。
他深黑的双眸穿透夜色,穿过敞开的雕花窗。
眸中只倒映着女子那抹身影,深峻脸庞上的墨色沉缓。
眼底深处,有光泽浮动,跳跃。
殿内。
陈玉皎与韩李决的两抹身形相对而立。
一黑一白,像是两道光线的对决。
陈玉皎在直视韩决的眼睛,他们两人没有说话,却如同有意念在空中角逐。
忽而、
“国后大才!”
一道深劲有力的低沉嗓音传来,带着赞赏。
是身着龙袍的赢厉,从外面走入。
他步步走来,高大巍峨的身躯自然而然停在陈玉皎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他的视线落向韩李决,“国后与寡人意见完全相合。
李决公子,我华秦志在天下,邀你共谋社稷大安!”
他的嗓音里浑然天成的尊贵、磅礴。
韩李决回过神来,冰冷的神色有所变化,但他直视两人:
“二位是可敬之对手。
但你们所言之家国,是建立在山河破碎、国破家亡之上!
迟来的家、何以为家?
迟来的国,又是何人之国?”
“二位若是有空,走出这秦宫,去看看安居乐业的元韩,看看诗情画意的南楚,看看碧海青天的渔国海齐。
二位也可问问他们,他们想要的是什么国,什么家!”
每个人想要的家,迥然不同。
“待山河满目疮痍,新国建立。
可儿郎已埋骨他乡、童子已颠沛流离,妇女已所失挚爱,老母已白发苍苍,人人已看不见想念的家人,看不见那面拥护几百年的旗帜、国之信仰。”
他的嗓音沉重,仿若呈现出一幅幅国破家亡、山河飘零的悲怆画卷。
他的嗓音又变得刚正、严沉:
“迟来的国,不是国。
迟来的光,亦不是光!”
“无人会想要那迟来的光!无人会想要异国之光!”
“更无人会想让异国的旗帜、插在自己的国土大地!”
句句有力的话语落地。
韩李决朝着两人作揖行礼:“二位之邀,韩李决恕难从命!今生、来世、亦不是同道之人!”
尔后,他行完礼,转身就走。
蔚蓝釉近黑的身型,弥漫出如冬日玄冰般的严正。
“放肆!”门口的晏伐“唰”的一声拔出长剑,架在韩李决身上。
赢厉深邃的视线却扫了过去,“退下!”
“让他走。”
晏伐皱眉,这种人放走,是国之大患!
可赢厉周身浑然强大的气场,却向来容不得人质疑。
韩李决离开,殿内,他的嗓音却似乎还在一遍遍回荡。
烛光摇曳,静静长夜却显得格外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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