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只窝在一起。

    谁都不敢吭声。

    等人牙子骂完,解了气,他才摔门离开。

    傍晚时分。

    家家户户的烟囱,都冒着黑白烟雾。

    民宅里也不例外。

    人牙子也是人。

    他们也要吃饭。

    饭香味从门的缝隙中钻了进来。

    三小只已经饿了快两天了。

    肚子咕咕乱叫。

    年纪最小的孙死妹吞咽着口水,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

    “宛如姐姐,我们明天该怎么办呐?”

    孙来娣抱着妹妹,瑟瑟发抖,她身上的伤痕有些发烫,还隐隐作痛。

    “继续装疯卖傻,我们不能妥协,你放心,只要我们卖不出去,他一定会把我们运到别处的,我爹娘肯定一直在寻我,我们一定一定要拖延下去,时间越久,我爹娘找到我的可能也越大,到时候我会让我爹娘把你们也赎出去的。”

    方宛如早就没了刚来时的乐观。

    她抱着膝盖,默默的流着泪。

    说话时鼻音很重。

    她不能入奴籍。

    绝对不能。

    现在只是卖身契在人牙子手上。

    要是真的被卖到深宅大院里,她就一辈子都回不了家了。

    暗室除了一扇门,四周都是墙壁。

    连个窗户都没有。

    屋里放了个尿桶。

    由于通风不行,加上夏天,味道特别难闻。

    三小只窝在墙角,哭着哭着,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醒来时。

    已经是天亮。

    “你们三个,都出来吧,身上瘟臭,赶紧洗把澡,把这身干净的衣服换上就随我出门。”

    人牙子打开门,把三人带出去洗了把澡,又换了身衣服。

    这衣服虽然干净,可上头打着补丁。

    也不知道从哪薅来的,肯定不是新衣服。

    洗完澡,三人连饭都没吃就被领出门了。

    马车带领着她们来到饰布街的天青巷。

    门房通报后,人牙子带着三人走了进去。

    院子里,还有三个人牙子带着十来个女娃站在那候着,岁数最大的也不过十岁,再小些的跟三岁的孙死妹差不多大。

    个个瘦骨嶙峋。

    瞧着可怜巴巴。

    挑选的队伍,每三人一组。

    一波接着一波。

    轮到孙来娣三人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刘夫人,您安好啊,瞧瞧,这是我特意给您挑选的丫头,个个样貌清秀,脾性极好,岁数也小,买回府上好好调教一番,保证用的舒心。”

    人牙子躬着腰身,态度谄媚。

    “嗯,长得确实不错,也不是那等狐媚子长相,合我心意,中间那个,你往前走两步,告诉本夫人,你叫什么?打哪里来?家中还有何人呐?”

    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随意一指。

    人牙子疾步走到孙来娣的身后,用力掐了一下她腰间的软肉。

    示意孙来娣按照来之前,他交代的话去答。

    “呜呜呜,我不是傻子,别打我,我要娘,我要回家!”

    孙来娣疼的皱起了眉。

    她一屁股瘫坐在地,一边哭嚎,一边用手背擦拭着眼泪。

    双脚还不忘凭空蹬着。

    模样像极了憨儿。

    机灵的方宛如也学着她的模样,一起坐下。

    两人的哭声又尖又细。

    吵得坐在高位上的刘夫人一巴掌拍响了桌子,怒道:“啪——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什么货色都能弄来,来人呐,把这几人赶出去!吵得我头都昏了。”

    “等等,刘夫人,别,都是误会,这几个女娃装傻呢,哎哟,别打人呐,别拽我,我自己走”

    本想解释一番的人牙子。

    被府里的下人又拉又拽的,还有人下黑手,打了他一拳。

    人牙子的脸,都疼的皱在了一起。

    直到四人被赶出府外。

    大门也随之重重的关上。

    “啪啪——”

    人牙子反手扇了孙来娣和方宛如各一巴掌。

    两人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巴掌印,清晰可见。

    “好好好,你们真是好样的,给老子进马车,我看你们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等回去,看老子怎么教训你们。”

    丢了面子,还没赚到钱的人牙子,都要气伤了。

    他把三人拽到马车里。

    运回民宅。

    当晚。

    孙来娣和方宛如被打的爬都爬不起来。

    除了脸上,身体各处包括双手都有血痕。

    刚换的干净衣服,渗出了血。

    年仅三岁的孙死妹因为不会演戏,逃过了一劫。

    她蹲在姐姐身边,无声的哭泣着。

    三人的命运,仿佛被白雾蒙住一般。

    窥探不见。

    这里发生的一切。

    江家一概不知。

    又是一夜过去。

    趁着太阳还没出来。

    牛车驶离江家村。

    扛着锄头,挑着粪桶的村民对着牛车指指点点。

    “啧啧,瞧他们嘚瑟的,搞得牛车像是他们家的一样,天天赶车去镇上,也不知道带带村里人,等牛车还回去,我看他们还怎么嘚瑟。”

    “就是,我家糙米快吃完了,本来想着今早去镇上买点糙米,昨晚看到张氏,就让她顺路捎我一程,可你们知道她是怎么说的吗?竟然说捎不了,讲牛车坐不下,真是好笑,你们也看到了,牛车上至少还能坐三个人呢,忽悠谁呢。”

    刘寡妇背着竹篓刚从家中出来。

    看到牛车的背影。

    她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语气酸中带怒的说道。

    “等牛车还回去就不像现在这么嘚瑟了,且让他们猖狂下吧,刘氏,你一个人去镇上?你先别走,等等我,我家存了不少菌子干。

    前些日子没出那事时,在山的内围捡来的,我拿到镇上卖掉,再换点糙米回来,咱们一起,路上还能闲聊几句,也算有个照应。”

    王绣莲说完,把肩上的锄头,又扛回家去。

    再出来时,也背着跟刘寡妇一样的背篓。

    二人结伴前往镇上。

    到达城门口。

    已经是上午了。

    排队进城后,两人前往菜市街。

    “我就在这摆摊了,你去买粮食吧,若午时我还没卖完,你就先回去吧。”

    两人关系一般。

    王绣莲总不能厚着脸皮让刘寡妇陪她一起卖。

    只好在此分开。

    “我等你吧,反正你也要买糙米,我今天又没什么事,咱俩等会一道回去。”

    刘寡妇家中只有一对儿女。

    男人死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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