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酒馆的生意不错,因为卖的酒大多都挺便宜的,里头坐满了人。

    三人站在角落,朝里看去。

    钱梁捷就坐在大门旁边的那张桌子。

    他脸颊通红,似乎喝醉了,桌上除了酒,还摆着一盘黑乎乎的下酒菜。

    不知道是什么。

    “小二,结账——”等了快两刻钟,钱梁捷才喝完酒,他拿起酒壶,把里头的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嘴唇,随后醉醺醺的站起来,喊着小二。

    因为喝多了,走路都晃悠悠的。

    “啥,这么贵?怎么又涨价了,给你给你,以后不来了。”听到喝了好些日子的酒,涨了两文,钱梁捷骂骂咧咧的离开酒馆。

    今天没有太阳,阴了一天,加上临近傍晚,视线有些暗。

    钱梁捷本想走昨天的路,但是担心江家找他麻烦,只好绕着走。

    他穿过一条无人小巷,突然尿急。

    干脆站在角落撒起尿来。

    然而,墙角刚湿一点,他的眼前就突然一黑。

    “谁——”

    “砰砰砰——”

    “哎哟,救命啊,杀人啦——”

    拳脚如雨点般落下,打的钱梁捷哇哇大叫。

    “我警告你,下次要是再不长眼,惹了不该惹的人,你这条命,就没了!”江福宝对着潘石头使了个眼色。

    潘石头厉声吼道。

    三人转身离开。

    钱梁捷的半个身子套在麻袋里,他躺在地上,裤腿已经全湿,没撒完的尿,全部尿在裤子上了。

    地面也湿了一片。

    巷尾有两个男子路过,听到呼救声走过来,刚好看到这一幕。

    “兄台,你怎么了?”两人拽掉套着钱梁捷上半身的麻袋,关心的问道。

    本想扶起他,可两人的鼻尖嗅到一股浓烈的尿骚味,一低头,发现这人尿了一裤子。

    他们干脆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眼里带着一丝嫌弃。

    “不关你们的事,走开,快滚——”钱梁捷的脸比刚才还要红,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还是羞的。

    他不但不感激面前的两人,反而大骂道。

    “你这人,怎么不识好歹呢,怪不得被人打,活该!”

    “就是,还尿了裤子,怂包一个,李兄,我们走吧,别搭理这人,一看就是酒喝多,惹到不好惹的,被人揍了,呸,一身尿骚味,李兄,快走,别被这臭气沾染到了。”

    两人的嘴巴似乎沾了毒。

    把钱梁捷骂的身子都在颤抖。

    天还冷着。

    湿哒哒的下身,被风一吹,简直透心凉。

    钱梁捷哆嗦着嘴巴,扶着墙站起,狼狈的回家了。

    一路上,他都避开人群,只走小道。

    因此绕了许多路。

    到家时,天已经黑了。

    “你个臭小子,又去哪了,是不是又喝酒去了?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不孝子,你连你大哥的毛都比不上,下午铺子忙,你就偏要在最忙的时候消失不见,老子这把老骨头,扛粮袋,都快扛散了。”

    钱韦东见到消失一下午的小儿子,气不打一处来,他随手抄起院子里放着的柴火,就打向钱梁捷。

    “哎哟,爹,你看不到我身上有伤啊?我是你亲儿子吗?你这么喜欢大哥,你跟娘当初生我干什么,我是捡来的啊?这么对我?”钱梁捷也来了气。

    身上本来就疼。

    结果回来,家里人非但没安慰他。

    反而又挨了两棍子。

    简直痛上加痛。

    “儿啊,这是怎么了?怎的眼睛都肿了,头上还有个大包,哎哟,这裤子咋还湿了呢,你掉河里啦?”严秀闻声从厨房出来。

    她双手还是湿的。

    一看就是在洗菜。

    “嗯,不小心摔了一跤,那里有个水沟。”钱梁捷哪敢说实话啊,说了肯定又要挨一顿打。

    “一身酒臭味,肯定是喝多了,不然怎么会摔,都让你别给他钱了,这小子手里就不能有一文钱!你先前把你大哥的书,卖了好几本,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是不是又偷你大哥的书拿去卖了?”

    钱韦东眯起眼睛,警告完媳妇,又死死盯着小儿子。

    “我哪敢啊,我身上一个铜板都没有,是我好友请我喝的。”其实,喝酒的钱,有大半都是他在铺子抽屉里偷来的,一文两文的偷,他亲爹也发现不了。

    剩下的,则是亲娘偷摸补贴给他的。

    他自然不会把亲娘卖了。

    不然以后娘也不帮他了。

    “哼,谅你也不敢,俊儿,你看看你的书少了没。”虽然嘴上这么说,但钱韦东还是不相信他。

    只见他对着正在屋里看书的大儿子喊道。

    “没少。”钱梁俊看都不看,就回。

    他手上捧着一个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至于那些科考要用到的书籍,他是一本也不看。

    “娘,你看看爹,根本不信我,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儿子啊。”酒劲还没消散,钱梁捷胆子愈发的大,他撒起泼来。

    离得近了,老两口竟然闻到一股浓烈的骚臭味。

    “儿啊,你真掉水沟了?”严秀捂着口鼻,皱眉问道。

    “我看他是掉粪坑了,赶紧洗洗去,再换身衣裳,别在这丢人显眼了。”钱韦东说完,憋着气扭头去了堂屋。

    进去后,才开始大喘气。

    “娘,给我烧桶热水。”钱梁捷这才回神,他的下半身湿哒哒的,被风吹了一路,他都要冻僵了。

    衣服还死死的黏在腿上,难受的不行。

    “嗳,我这就去。”严秀虽然更疼会读书的大儿子,但小儿子也是她的亲儿子,所以平日里都惯着他。

    等钱梁捷进屋洗澡时,老两口才坐在一起商讨他的婚事。

    “粮铺的生意愈发不好了,最近几天才卖了三袋粗面,新开的那家粮铺价钱低的吓人,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粮食,照他这么卖,能赚到钱吗?这样下去可不行,下月三山学堂就要招学子了,咱们俊儿必须要进去,还有谷丰。

    眼瞅着他越来越大,以后肯定也要读书的,咱家不能被这臭小子败光了,不如就赘了吧,那家人愿意给二十两彩礼呢,有了这钱,咱家的日子也好过些,先前把这臭小子卖掉的几本书,买回来,花了老子足足十二两,那可都是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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