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高悬。

    邬映月转过头,看见林中细密的银丝一路蔓延到身后。

    黑红的煞气顺着银丝蔓延缭绕而来,邬映月垂眸看着幽暗漆黑的山洞,不觉打了个哆嗦。

    好冷的气息。

    “怎么,怕了?”

    少年凑到她面前,额头抵在她额前,鸦羽般的长睫扫过她的眼皮。

    邬映月不太适应地后退半步,抬手将他俊美的面容推远。

    “怕倒是不怕,只是觉得”

    邬映月看着身后散发着危险气息的山洞,秀气的眉头皱了皱。

    “很古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她好像听到山洞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却又透着一股让人窒息的闷沉感。

    “师兄,我们来这里,会被他察觉吗?”

    殷玄敛起笑容。

    他扫了眼三里外的林中,见那边幽红气息黯淡下去,不觉挑了下眉。

    “刚刚没有,现在应该察觉到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邬映月看见连接在林中的无数根傀儡丝被尽数斩断。

    一股青蓝色的气息顺着断掉的千匝银丝飞来。

    下一瞬,一道挺拔清隽的身影从林中蹿出,御剑飞来。

    “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哥哥就是有做剑修的天赋。”

    殷玄摇头叹息完,脸上忽然勾起一抹恣肆的笑容。

    他俯身弯腰,长臂一揽,将少女打了个横抱。

    邬映月只觉天旋地转,来不及推开,少年已经抱着她一点足尖,飞进山洞。

    “师妹,抱紧一点喔。”

    “带你玩点刺激的。”

    好晕。

    冰冷危险的气息从山洞深处传来。

    邬映月感受到无数只蝙蝠擦着她头顶飞过。

    她倒吸一口冷气,揪着少年衣角的手骤然收紧。

    不不是。

    她都还没准备好,就这样进去了?

    少年似是读懂了她的心思,勾唇一笑,道:“师妹不喜欢吗?”

    “除祟这种事,要危险才玩的开心啊。”

    邬映月两眼一黑。

    开心归开心,但直接闯进去,会死吧?

    “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你死的。”

    “再说了,哥哥在后面。”

    洞中风声猎猎。

    越往里走,气息越冷寒。

    邬映月听着殷玄的话,下意识回头往后看。

    果不其然。

    那道颀长身影御剑跟了过来。

    见少女回头,他眸光微凛,加快了速度。

    洞中幽暗一片,邬映月隐约听到水滴声。

    她侧过脸,忽然发现前方红光大作。

    紧接着,浓重威压扑面而来。

    先前在外面听到的窸窣声再度响起,甚至,比之前还强烈了许多。

    “呦呵,这东西醒了啊。”

    “师妹,你要不要看看?”

    少年身形一顿,停住半空。

    他笑容微敛,精致俊美的侧脸被红光照得有些妖冶。

    危险的气息漫上心头,邬映月探出头,目光扫向洞中。

    这里,应该就是洞府深处了。

    邬映月顺着红光,一点一点地看过去。

    只见红光中心,无数道被血染透的傀儡丝紧紧缠绕在一起。

    红丝交错,缠成一个体格硕大、慢慢蠕动的椭圆长茧。

    长茧上方被破开了个大洞,半颗血淋淋的头颅悬在茧外。

    血液顺着红丝滴滴答答地流淌下来,邬映月睁大眼,隐约看到头颅中翻涌的白色脑浆。

    脑浆里,好像还有什么在翻涌。

    邬映月大概猜出那是什么。

    她压下涌到喉间的酸水,冷静地封了嗅觉,随即挣开少年的怀抱,丢出长剑,跳了上去。

    “你不怕?”

    殷玄还以为她会被吓得躲到自己的怀里。

    邬映月道:“怕,为什么不怕?”

    只是比起害怕,她现在更多的是疑惑。

    “这个就是血祟之灵吗?”

    空中的压迫未减,不知是触发了哪件法器,少女身上自动浮现出一团火红色的光罩。

    殷玄扫了眼她手上戴着的戒指,微微点了点头。

    “是。”

    “昨夜才被你师兄大卸八块,今天就已经恢复成这样了。”

    “真是可怕的生命力。”

    “就是可惜了那双眼”

    殷玄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目光却轻轻流转,落到少女身上。

    眼睛。

    邬映月想到自己除掉的,就是血祟之灵的眼睛。

    少年的声音在山洞回响,那只被削掉半颗头颅的怪异东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

    他缓慢地转了下脑袋,缓缓低下头,朝着少年呲了呲牙。

    黏糊糊的口水顺着尖利牙齿的缝隙渗出,少年有些嫌恶地皱了下眉,旋即闭眼捏诀。

    邬映月好奇的转过头。

    只见少年菲薄好看的唇轻启,喉结微滚,一道低低的音节从他唇中逸出。

    “破。”

    言出法随。

    一息之间,空旷幽暗的山洞忽然狂风大作。

    暗黑的气息席地而起。

    邬映月看到一团黑色光核从旋风中蹿出,落到那怪异妖兽的额前,轻轻一晃。

    “啪!”

    那半颗硕大的头颅被炸得粉碎。

    血淋淋的肉块四处飞溅,有一点溅在邬映月身前的火红色光罩上。

    她被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刚“嘶”一声,少年便懒懒抬手。

    那些脏东西还没靠近他身侧,就“滋啦”一声,化成齑粉随风消散。

    好轻松的法咒。

    邬映月眼底闪过几分艳羡。

    还没说什么,身后的青年便收了剑,缓步走出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粗暴。”

    “不觉得恶心吗?”

    殷玄懒洋洋地侧过脸:“有快点解决的法子为何不用?”

    “这样多简单。”

    他淡然地掸去衣角的灰尘,目光越过那只被破开的大茧,落到它身后缓缓浮现的人影。

    邬映月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只见前方的红光之后,有道人影慢慢走来。

    那人身长八尺,身姿笔挺。

    着一袭墨色长衫,及腰长发被玉冠半束,看起来颇有点世家公子的风貌。

    “好没礼貌的小鬼。”

    “再怎么说,我也算你的远亲。”

    “这么对待我,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戏谑的男声从茧后传来。

    邬映月看见那人立在血色茧后,露出一双阴鸷妖邪的眼眸。

    “让我看看,当初险些被处死的小殿下,如今变得怎样了?”

    略带挑衅的话语响起。

    邬映月不禁皱起眉。

    她伸手抚上手腕处微亮的双星伴月镯,心念微动时,一把冰凉沉重的称手长弓落到指间。

    淡淡的威压从她身上荡开。

    那茧后的男子察觉到空中的灵力波动,下意识抬眼,看向少年左侧,那个坐在剑上的淡然女子。

    他瞳孔一缩,眼底浮出几分惊愕。

    “怎么是你?”

    邬映月握住长弓的手微微收紧。

    她抬眸望向男子,眉梢缓缓一抬,冷然道:“怎么,我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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