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街?怎么会在那?”
“他阿娘不是说,他在祝家吗?”
却檀想起那夜奄奄一息,求着她务必要去西南的九尾狐,美眸中掠过一丝意味深长。
“我怎么知道?”
“我多年前来过西南,没记错的话,那下河街,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
“更确切的说,那一带多为贫民,早年时,常有流浪乞儿在附近扎堆,后面那边繁荣了些,流民也渐渐少了。”
“不过相对于祝家,那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祝家是西南一带的钟鸣鼎食之家,其世代修仙,年年都会出几个厉害的修士和占卜师。
只不过近些年修真界灵力愈发稀薄,祝家与过去相比衰微不少,不仅十几年没出现过修仙大能,连占卜师也只出了祝家家主一个。
据不可靠传言,祝家家传的占卜术本是天赐,然祝家世代先辈从前为了家族发展,提前透支了后代的机缘。
以至于祝家如今人丁兴旺,可真正有灵根的,却屈指可数。
“阿檀,你说,会不会是那祝家家主不想要这个半妖孩子,就把他丢弃了啊?”
小鸦站在却檀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推测。
却檀双手环胸,美目流转,轻轻瞥了它一眼。
“不排除这个可能。”
她看着眼前开阔的大道,忽然觉得赶路有些没意思,素手一拋,一件宝蓝色的小舟从掌心跃出。
淡淡的白色光芒围着小舟转了一圈,很快,那拇指肚大的法宝,便化成了二十座的巨大灵舟。
“走累了,坐上去吧。”
说话的小鸦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却檀。
“你今日转性了?”
这几年却檀格外喜欢捡徒弟,每年到了时间,都会拽着他们下山。
许是在山中待久了,她不喜御剑,也不喜乘坐灵舟,每次就靠两条腿走。
她体能好,修为高,穿的又是特制的鞋子,说是一步十里也不为过。
而小鸦俯在灵鸟体内,只能自己扑棱翅膀,每次却檀都走远了,他还要气喘吁吁地扑着翅膀,跟在她后面飞。
小鸦有时候觉得,做她的伴生灵真的很累。
早知道现在要天天被她奴役,当初他说什么都不会为了苍生,跑到前头赴死。
但没办法,那是青川底下的大阵崩塌,又有天外之力施压,他们几人之中,他死的话,是损失最小,受益最大。
毕竟却檀修为比他高出千百倍,且她的力量承接天地,就算他魂飞魄散了,她也能把他散成了那些灰拼凑成微弱神魂,再用一些稀奇的手段吊着他的命,把他重新养活。
只是
小鸦看着却檀的脸,又看了看明显有些不一样的却邪,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浊气。
却檀能力通天,可当初却怎么都救不回她的大弟子和二弟子。
那时大弟子为了填补阵法,以自己的血肉填了崩塌的阵眼,而二弟子则是在后面的乱战中陨落,血肉融入鹤山,灵骨化作重重阵法,将那一带圈成了苍衍秘境。
而他的神魂,也同样被困在了秘境中。
这两人似是知道却檀能动用法术,早早地便封印了自己,不让却檀触碰他们的神魂。
因而,却檀没办法救他们。
小鸦看着却檀轻快地上了灵舟,不由侧过脸,看向一侧的“却邪”。
“阿邪,你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小鸦古怪地看着她,后者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同手同脚地上了灵舟。
“我有不说话吗?”
“应该只是走神了吧?小鸦,你不必担心我。”
截然不同的语气,听得小鸦脑子一片嗡鸣。
不对,不对!
这不是却邪!
他今日念的还是从前那个字音,以往却邪听到了,都会沉默一会,然后板着冰块脸纠正他。
“我说过很多次了,那个字,不念斜。”
“你到底要学多少遍才能记住,我叫却邪,你若是记不住,可以把我当成你爷。”
小鸦不肯,总觉得她是在占自己便宜。
他时常梗着头和她较劲。
“除非你改回桑姓,不然我才不叫。”
却邪往往会皱眉,反问道:“姓桑还是姓却,又有何区别?”
“我要和阿檀姓。”
小鸦回忆着却邪那时一成不变的回答,再看眼前这人,忽然觉得不对劲。
“你不是却邪。”
“你是谁?”
小心翼翼扮演前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那么反常的邬映月,心一下提了起来。
这不是在回忆里吗?
为何他还能看出自己不是前辈。
邬映月心虚地移开眼光,没等她回答,小鸦便扑了上来,尖尖的鸟喙在她头发间乱啄一通。
等邬映月抬手驱赶,它拍着翅膀,猛地后退一步,脑袋上竖起来的亮黑色羽毛抖了抖,豆豆眼中布满警惕。
“你,是那个被丢进蕴灵河的小孩鬼!”
邬映月百口莫辩:“我不是鬼。”
小鸦翅膀一拍,毛茸茸的脑袋扭到一边,头顶的亮黑色羽毛竖得又高又直,看起来很是睿智。
“不可能,你身上的气息,分明和她一模一样!”
邬映月心头一跳,猛地想起自己在敖澈回忆里看到的“自己”。
那个坐在河边,看着敖澈笑的半透明魂灵,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难道真的是她?
她把遇到的所有场景通通回忆了一遍,脑海中忽然浮出捉妖青年和白裙少女的身影。
如果说溪边那个捡孩子的青年是她爹,襁褓中的小孩是她——
那么,幻象里的那条小溪,其实就是小鸦口中的蕴灵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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