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红缨眼前一黑,下意识想起那日被杖毙的那个婢女。
沈舒意淡声道:“红缨,此物乃归宁郡主所有,我不过是代为誊写经文,你还不从实招来!”
红缨抖若筛糠:“奴婢…奴婢不知……”
归宁郡主显然没多少耐性,冷笑出声,抬手扶正了略有些歪的簪子:“我当是出了天大的事,原不过是个不长眼的贱婢!”
一旁的嬷嬷则是应和道:“可不是,这种胆大背主的奴婢就该赐死,竟扰了郡主清梦!”
红缨被吓的不轻,她怎么也没想到东西竟然不是沈舒意的,而是归宁郡主的!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
红缨跪在地上,用力的磕起头来。
“拖下去杖毙!”归宁郡主拧了下眉头,不耐烦的开口。
“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啊!是二小姐…是二小姐陷害奴婢!是二小姐把东西藏在树下,引诱奴婢去偷的!!!”
红缨被吓的不轻,声音里都多了抹哭腔。
玉屏不客气道:“一派胡言!你自己若不鬼迷心窍,谁还能逼着你不成?”
归宁郡主被吵的心烦:“拖下去。”
侍卫当即上前,一人捂住红缨的嘴,要将她拖走。
沈舒意则是上前一步,温声道:“郡主息怒,请听臣女一言。”
归宁郡主抬眸瞥了眼沈舒意,冷笑道:“怎么?你要给她求情?念你有功,本郡主没治你个保管失责之罪,你倒还敢自己撞上来?”
沈舒意神色坦然,不卑不亢:“臣女听闻郡主想将此物献给太后娘娘作为寿礼,若佛塔还未献出便沾染因果,染上人命,恐受娘娘忌讳。”
这事归宁郡主倒是没想过,当下,便拧起了眉头。
红缨满眼泪光,大抵没想到沈舒意会替她求情,挣扎着想替自己辩驳。
归宁郡主冷声道:“既如此,那便掌嘴一百,以儆效尤!”
“是。”
瞬间,红缨瘫软成一滩烂泥,可至少,命是能保住了……
侍卫没有犹豫,当着众人的面便扬起手掌,一个接一个的耳光便重重落在了红缨脸上。
‘啪!’的一声声脆响,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清晰。
没一会,红缨便吐出一口血来,脸颊上也是一片红紫,嘴里仍旧不断的念叨着:“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婢知错了……奴婢知错了!”
归宁郡主的视线落在面前清瘦的沈舒意身上,淡声道:“你就是那个会写玉筋篆的沈家嫡女?”
“臣女沈舒意,参见郡主。”
找到佛塔,归宁郡主的火气消了几分,冷声道:“《地藏经》抄写的怎么样了?”
沈舒意转头看向玉屏:“将抄写好的经文取来。”
“是。”
玉屏连忙转身回到房间,没一会,便双手捧着一份经文,小心翼翼的呈到归宁郡主面前。
瞥了沈舒意一眼后,女人涂着嫣红丹蔻的手指接过佛经,仔细打量起来。
半晌,归宁郡主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不错,沈尚书倒是生了个好女儿。”
沈舒意恭敬道:“能为郡主效力是臣女的福分。”
归宁郡主打量了一眼衣着泛白、款式陈旧的沈舒意,冷笑道:“沈尚书如今已经拮据到这种地步了么?赏!”
“多谢郡主。”沈舒意跪下谢恩。
归宁郡主没再看她,心满意足、摇曳生姿的离开,侍卫当下也如潮水般褪去。
红缨的一百个巴掌打完,脸颊肿的老高,人也彻底昏迷,地上到处都是斑斑点点的血迹。
智远看了眼昏迷不醒的红缨,隐约觉得事情的发展有些超出预料,但好在,侍卫搜的够快,没能搜出他房里的东西。
智远逃过一劫,不由得松了口气,只是想起沈舒意那双凉薄平静的眼,却莫名生出些忌惮。
沈舒意得了赏赐,玉屏自是高兴,只是看着红缨这副凄惨模样,心下又有些复杂。
沈舒意温声道:“心软了?”
玉屏摇摇头,说不出的感受:“就是觉得…她本可以不必如此……”
沈舒意杏眸疏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她是,红缨也是。
玉屏到底是未见过人心险恶的少女,沈舒意也不欲她变得和自己一样,故而道:“将银子收好,回头拿去城里换些碎银,其余换成银票。”
玉屏应声:“奴婢这就去。”
沈舒意拦住她:“不急,这点钱哪够,你先算算红缨这几年拿了我多少东西,值多少银钱。”
玉屏愣了几秒,记在心上:“是。”
入夜,天色彻底暗了下来,佛寺也归于平静。
沈舒意让玉屏买了些吃食和治外伤的药,趁着夜色,来探望红缨。
红缨这会已经转醒,只是整个人躺在床榻上,目光呆滞。
听见动静,她本能的一惊,神色惊恐的看了过来。
见着是沈舒意和玉屏,红缨的眼泪一下子又滚落下来,踉跄着从床上爬起来跪在地上:“二小姐奴婢知错!奴婢知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敢拿您的东西了!”
红缨话说的艰难,嘴巴一动,便是火辣辣的疼。
沈舒意杏眸直视着她,沉声道:“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今日虽在归宁郡主面前求情,保下了你的性命,但郡主的性子你是清楚的,难保事后不会再找你算账。”
一听这话,红缨整个人又不受控制的抖了起来,抓着沈舒意的裙摆,又猛的磕起头来。
那日她没说的是,她打探到归宁郡主不仅仅是心狠手辣,惹了她不快,她更是将人的指甲一根根拔下来、五马分尸过!
“求您救救我!二小姐,求您救救我吧,救救我!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您救我一命,奴婢以后当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
红缨显然被吓破了胆子,可沈舒意之前让她去打探归宁郡主的行事,为的就是这一刻。
沈舒意将她扶起:“你我本没什么仇怨,我当然不忍你丢了性命。”
红缨那张肿胀的看不出本来模样的脸,露出几分希冀。
沈舒意垂下眸子,遮住眼底的凉薄,叹声道:“可你也清楚,任何事都要打点,我虽想救你,却实在有心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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