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自然也是一道跟了过来,只是面对着沈舒意,再没有最初的趾高气昂,反倒是学会了夹起尾巴做人。

    “二小姐,夫人为了接您回府可谓是费尽心思,您瞧,府里是有多重视您,您提的要求可是尽数都应下了。”

    张嬷嬷笑着开口,看着这一行人的气派,只觉得心下不是滋味。

    原以为沈舒意是个无依无靠,好拿捏的,哪成想,最后她却是踩着自己,这般风风光光的回府了。

    经这么一遭,京城里谁人不知沈家的二小姐回府了。

    “我就知道嬷嬷做事,向来可靠。”沈舒意弯起唇瓣,对此倒是颇为满意。

    “二小姐,夫人特意派了手巧的丫鬟过来,您梳洗更衣后,我们趁着时辰早,便可以启程了。”

    沈舒意由着丫鬟服侍着净面梳洗,换了套干净利落的衣服,这才上了马车。

    玉屏坐在车内,看着各色的糕点珍馐,不仅没高兴,反倒红了眼睛。

    沈舒意看向她,温声道:“好端端的,这是怎么了?”

    玉屏抹了一把眼泪,轻声道:“奴婢就是替小姐委屈,明明这样的生活本就是属于小姐的,可这几年,小姐遭的都是些什么罪啊!”

    玉屏是心里不平,又是高兴又是替沈舒意委屈。

    沈舒意拿着帕子替她轻轻擦了擦眼泪,温声道:“以后总会越来越好的,人要往前看,何必回头。”

    “小姐说的是。”玉屏重重点了点头。

    沈舒意再度道:“你和金珠、玛瑙她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回府还不知道要怎么高兴。”

    一提起这事儿,玉屏脸上果然有了笑意。

    因着是在山路,马车行驶的很慢,沈舒意掀开车窗的帘子,遥遥看了一眼伫立在半山腰的玉佛寺。

    前世今生,她都同这座佛寺有着化不开的缘分。

    前世,她于此处对萧廷善动情,今生,亦是于此处情灭。

    在佛寺里,她这双手未曾染血,这是对佛寺收留她数年的回敬和谢意。

    而今离开,再无人能阻挡于她!

    唯有鲜血,才能平息她心底的恨意!

    马车走的很慢,张嬷嬷跟在车旁满眼冷色,只想着沈舒意在这里如此猖狂,回到沈府还不知要被夫人怎么收拾。

    一个多时辰后,京城,崇德门处缓缓驶入一辆颇为华丽的马车。

    看守城门的侍卫例行检查后,便放了行。

    车子一进京城,不少百姓便纷纷张望起来。

    “好漂亮的马车,不知是哪家的小姐?”

    “阵仗真大,一看便是招惹不起的官贵人家,快让开……”

    沈舒意靠在车内的榻子上,听着窗外的嘈杂,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京城繁茂,街道宽敞而明亮,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商贩们卖力的吆喝着。

    举目望去,这座大乾最繁茂的都城,人声鼎沸,尽是道不尽的烟火气息。

    沈舒意看着这一幕,只觉前世种种,仿若旧梦。

    唯有心口处隐隐作痛的疼,还有那些无法言说的恨,始终提醒着她那一切都曾真实的存在过。

    秦雪蓉,时隔数年,终于又要见面了。

    沈舒意的嘴角忍不住弯出抹弧度,一双清冷的眸子亮的惊人。

    没走出多久,沈舒意的视线便落在街道旁的一家铺子上。

    铺子门面很大,上面写着‘琳琅阁’几个大字。

    沈舒意杏眸幽深,无她,这家铺子是她母亲的嫁妆,母亲去世后便留给了她。

    如今看着这人来人往的样子,生意着实红火。

    可惜,她守着这些金山银山,却过了几年食不果腹的日子。

    琳琅阁是京城有名的珠宝阁,虽然比不得几家老字号的大店,却也小有名气。

    因着款式不错,价格便宜,吸引了不少手头拮据的小姐书生。

    没走出一会,沈舒意又瞧见一家点心铺,若她没记错,这家铺子同样是母亲留给她的嫁妆。

    只是如今,这些铺子的收入,却尽数装进了秦雪蓉的口袋。

    啧,还真是让人恼火啊~

    沈舒意放下帘子,没再看,而是倚在榻子上,垂眸思量起来。

    一刻钟后,马车停在沈府的东侧门。

    “二小姐,到了。”张嬷嬷笑容中,带着几分轻视和倨傲,仿若回到了沈府她便有了依仗。

    沈舒意弯起唇瓣,将她的神色看在眼底。

    张嬷嬷在前面引路,沈舒意和玉屏连同一众丫鬟跟在身后。

    庭院内郁郁葱葱、枝繁叶茂,举目望去,尽是雕廊画柱,玉砌瑶阶。

    不说奢华迤逦,却也清丽雅致,韵味非常。

    见沈舒意打量,张嬷嬷笑着介绍:“二小姐多年没回来,一时看不过来倒也正常,日后您有的是时间,在这里仔细瞧、仔细看。”

    “当然了,府里东西贵重,您只看着倒也无妨,万不能将什么东西碰坏,否则可是都要走在您的账目上的。”

    张嬷嬷皮笑肉不笑,敲打着沈舒意。

    沈舒意弯起唇角,姿态放的很低:“哦?嬷嬷不妨说说,这里都什么东西碰不得,我也好心里有个数。”

    张嬷嬷轻笑出声,带着几分炫耀道:“就比如这池子里的金尾红鲤,您便绝对不能像在佛寺那般投喂,这些红鲤可是夫人的哥哥从南方带过来的,千里迢迢运来,价值连城。”

    “还有,这榕树是夫妻同心榕,皆有百年的历史,您平素乘个凉倒也无妨,万不能伤了树木的枝叶。”

    沈舒意神色淡淡,听着张嬷嬷开口,也不曾打断。

    “旁的不说,就这地面上的卵石,那都是太后娘娘赏给大小姐的,每日都有佣人洒水清洗,才保持的如此晶莹剔透。”

    “这牡丹芍药,在秋日里还能开放那可是有着讲究的,说起来还是大小姐从书中学到的秘法,才能让这花多开些时日。”

    一路走下来,张嬷嬷便一路介绍下来。

    话里话外,无不彰显着她作为主人的优越感,倒好像她一个奴婢才是这沈府的主人,而她这个正经的小姐,却要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张嬷嬷见沈舒意神色没有太多变化,哼笑出声,也没了多少介绍的兴致。

    临到云舒苑门前,张嬷嬷停下脚步道:“舟车劳顿,二小姐您先回去梳洗一下,然后再去面见老爷、夫人和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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