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知道自家本就遭陛下厌弃,而柴家不仅圣眷正浓,就连柴彬也是三皇子眼前的红人。
和柴家对上,他们讨不到半点好处。
何况,如今父亲在柴侍郎岳家的手下做事,平素便已经被百般刁难,若是知道他打了柴彬。不说他们清远侯府,只说父亲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大抵是看出他的忌惮,柴彬变本加厉,一把将赵宝鲲摔在地上,连打带踹,又狠狠给了他几拳。
赵宝鲲蜷着身体,双手紧握成拳,没多久,嘴里便溢开浓重的血腥味,他咬着牙关垂下眸子,强忍着未作反抗。
他清楚,今日他打了柴彬,这口气若是不让他还回来,柴家便会立刻对清远侯府发难。
可他不还手,只会助长柴彬的气焰,让他日后变本加厉,更加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这一刻,赵宝鲲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
看着因为自己被打的满身血迹的弟弟,赵雪卿满眼泪光,从地上爬起,试图阻拦,可柴彬的同伴虽不会在光天化日下对女人动手,却也拦着她不准上前。
酒楼之上,沈舒意眸色疏冷,没转头,缓声道:“若我记得不错,当年指证你父亲的人里,便有柴家。”
闻言,江莲愣了几秒,下意识转头去看江漓。这才发现,素来沉默的少年,一手死死摁着腰间的刀柄,额上青筋四起,下颌线绷的很紧,一双眼盯着柴彬的方向猩红。
半晌,江漓才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来:“是。”
当年柴家和姜家交好,柴智是父亲手下的一名副将,因为同守边关、共同御敌,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所以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当年传出父亲通敌叛国的消息后,这位平素对他颇为亲近的柴叔叔,会于大殿之上亲口指认父亲,声称亲眼见过夜色里,父亲接待敌国使臣。
再后来,柴智更是直言见过父亲私藏大量珠宝,甚至带人将其搜出。
凭借此事,柴智算是戴罪立功,保留了原有职位。而后不久,柴智被调回京中,摇身一变,成了当今陛下面前的红人。
而后,柴家长女入宫,如今几年过去,柴家长女被封为丽嫔,柴智官居兵部侍郎,柴彬更是搭上了三皇子的大船,成了当今炙手可热的新贵。
沈舒意收回视线,转身道:“我去会会他,你不要露面。”
江漓跟上一步,欲言又止。
可他知道,他不露面是最好的选择。
柴家和旁人不同,对他格外熟悉,他更是几乎和柴彬一同长大,柴彬远比旁人更了解他。
如今虽已过去七年,可难保他认不出自己。
“小姐,柴彬为人轻浮好色,欺软怕硬,你……”江漓少见的开口。
沈舒意停下脚步,温声道:“若说好色,如今我算不得什么好颜色,论欺软怕硬,他总没胆子对我当街动手。”
没错,沈舒意确实不怕。
她才回府数日,虽然气色和身体养回来不少,可到底还是过于苍白削瘦,离柴彬眼中的‘美人’,仍旧相差甚远。
沈舒意带着几个丫鬟下楼,而此刻柴彬仍未住手。
他满眼的凶狠之意,已然将赵宝鲲揍的满脸是血。
“怎么样赵宝鲲?今天你若是从我胯下钻过去,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柴彬笑的张狂,眼里带着怨毒。
赵宝鲲吐出一口血来,冷笑道:“呸,你不如把我的脑袋拧下来更干脆些!”
柴彬怒道:“你当我不敢?”
他话音才落,身后便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柴公子好厉害的身手,就是不知到了战场上杀敌卫国能使出几分本事。”
他转头看去,入目,是一个身着湖蓝色芍药花纹长裙的少女。
少女梳着简单的单螺髻,斜插着一枚流苏鸾凤簪,一张冷白的小脸算不得惊艳,却也清丽逼人。
最绝的当属那一双眼睛,乌黑沉静,乍看去似乎带着盈盈笑意,可若是看的久了,便觉得像是深渊之下的幽昙,莫名的引诱着你坠落,冷漠又无情。
柴彬眯了下眼,上下打量着沈舒意。
凭心而论,这女人算不得什么绝色,可偏偏,她只站在人群里,便让人不由自主的把视线落在她身上,仿若与旁人有壁。
“小娘子,我劝你少管闲事!我杀敌卫国的时候,你怕是还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绣花呢,也配教我做事!”
柴彬冷笑出声,眼里满是张狂。
沈舒意看着面前比她高了一个头还不止的柴彬,也不惧,上前几步,淡声道:“柴公子在这京中要如何威风,自然都行,只是不知道柴侍郎是否知道,您在槐花巷的三进院子里,养了个外室,还有了孩子。”
一听这话,柴彬脸色骤变,脚底虽然还踩着赵宝鲲,一双眼却死死盯着沈舒意:“你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些!”
沈舒意弯起唇瓣,笑道:“据我所知,这些日子,您没少在安乐郡主面前献殷勤,不知这事若是传了出去,安乐郡主会作何感想?”
这些年,柴智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一心想搭上皇家,送进宫个女儿还不够,还盼着自己的儿子能再和皇家扯上些关系。
可柴家的身份远不够资格迎娶公主,因而郡主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恰巧,安乐郡主是三皇子的表妹,眼下三皇子颇受乾武帝看重,在朝中拥护者众,可以说是太子之位有力的竞争者之一。
所以,柴智十分看重这门亲事,毕竟若非攀附上三皇子,纵是郡主,也轮不到柴家。
可他大概不知,他的好儿子早就在外面弄出了孩子,柴智若是知道柴彬敢坏他的大事,少不得要扒了他一层皮!
再说柴彬,这些年柴彬在京中虽是横行霸道,可旁人他不怕,自家老子他却是怕的。毕竟柴智是武将出身,动起手来可以说是毫不手软。
因而沈舒意一提到这事儿,他当下就变了脸色!
他死死盯着沈舒意,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你在威胁我?”
沈舒意弯起唇瓣,温声道:“怎么会?只是俗话说,不打不相识,我相信,柴公子和表弟之间,定是一场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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