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着画像中的人,沈舒意不由得弯起唇瓣,脸上多了些笑意。
这画像上的人正是鬼医连城没错。
前世她和连城打过不少次的交道,所以对他格外熟悉,不过那时候的连城比现在更老一些。
他是个放荡又不羁的人,常年的失意让他的脸上比现在多了几道皱纹,皮肤粗糙,可纵是如此,破衣烂衫也仍旧挡不住他原本好看的样貌。
只不过,好看是好看,那时的他半点也不像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更像个佝偻的老翁。
金珠在一旁忍不住道:“小姐要这画像做什么?这人的医术真的有那么厉害?”
沈舒意温声道:“自然是极厉害的。”
连城师从莲山家,他幼时本是孤儿,曾因体质特殊身中奇毒,被莲山一族带至深山隐世。
幸而他命大,再加上天赋卓越,入了莲山家主的眼,自此继承了莲山家的医术和毒术,年纪轻轻便青出于蓝。
后来莲山家因故灭门,恰逢连城外出游历,躲过一劫。
自此,莲山家精妙绝伦的医毒双术失传,只剩连城这根独苗。
沈舒意所会的医术,便有不少是前世同连城所学。那时连城不肯出手去救萧廷善,她便只能自学,学的多了时日长了,对连城的刁难亦是视而不见。
他偶尔心情好了,便会对她指点一二。
一来二去,她这医术虽然算不得厉害,但总归也看得过去。
“研墨。”沈舒意温声道,一双杏眸泛着奇异的光彩。
找到连城,哥哥就希望康复,他就有机会重新站起来,重新提笔。
一想到这,沈舒意便心潮澎湃。
很快,沈舒意重新布好了纸张,仔细端详过连城的画像后,提笔缓缓落下。
一连一个时辰,沈舒意几乎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专注又认真。
金珠和玉屏守在一旁,谁也没敢出声打扰。
房间里静悄悄的,直到沈舒意觉得手腕有些酸痛,一幅画成,她才缓缓收手。
金珠和玉屏探过脑袋,看着画像忍不住道:“这是……”
沈舒意眸色幽深,缓缓道:“这是十年前的连城。”
“小姐怎么知道十年前的连城先生长这般模样?”金珠忍不住问。
沈舒意沉默,她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她自幼在绘画一道颇有天赋,若是见着人此刻的样貌,根据他的生活习性和饮食习惯,便能推测得到他幼时的模样和老去的样貌。
太远的不论,至少十年左右的样子,她凭借人体骨骼的轮廓和生活习性大致是猜得出的。
十年后的连城,于她而言更没有难度,毕竟前世她见过连城数年后的样子,总有作弊之嫌。
“小姐,那我十年后会是什么样子?”玉屏温声开口,带着些好奇。
沈舒意目光温柔,视线落在她身上道:“你会比现在更舒展丰腴些,是个温婉柔和的美人,气度从容、不急不缓,比起许多官家小姐,更胜一筹。”
可惜,前世她却没能看到玉屏的后来。
闻言,玉屏的脸颊当即红了几分,带着些娇羞,金珠一听,按捺不住也连忙道:“那我呢小姐?”
沈舒意含笑打量着金珠,笑道:“你呀,你会更明艳可人,牙尖嘴利,浑身透着股机灵劲儿。”
一听这话,金珠满脸笑意,给沈舒意福了个身:“那就借小姐吉言了~!”
看着两人笑的合不拢嘴,沈舒意莫名觉得自己像是街上摆摊算卦的半仙,不过她这话确实不是诓她们的。
金珠和玉屏是两个类型,金珠的五官立体明艳,巴掌大的小脸,眉骨上挑,带着些盛气凌人和牙尖嘴利之感。
玉屏则更温婉柔和些,像是个粉面团子,雍容沉稳,美的没什么攻击性,心中却自有成算。
这一世,她一定好好护好她们。
沈舒意目光温柔,心下却无比坚定。
休息了一盏茶的功夫,沈舒意便又提起了笔,画起了十年后的连城。
因为前世早见过他后来的德行,画起来比之前更快了些。
“小姐真厉害,明明人不太一样,但是就是能看出画的都是连城先生。”金珠一面将画晾干,一面忍不住赞叹。
累了半日,沈舒意瘫在榻子上,温声道:“收仔细些,明日我们就去拜会连城先生。”
“是。”
“让玛瑙去趟城东的郭氏酒铺,看看能不能买到他家的女儿红和竹叶青。”
“是。”
嘱咐完,沈舒意便垂下眸子,思量起来。
一旁桌案上香盒里的蛐蛐,还在不知疲倦的吃着叶子,时不时的蹦跳,发出些声响。
连城最爱喝郭氏的竹叶青,这郭氏一族酿酒确实小有名气,价格不贵,味道却极好。
只不过每天卖的数量有限,每人每次只能买上两壶,多了不卖。
连城在京城附近逗留多年,一来是因为他曾在京中查到过女儿连翘的踪迹,二来便是为着这一口好酒。
连城其实最爱喝的是竹叶青,只不过自打弄丢了连翘,他便时不时要喝上一壶女儿红。
他这人虽然酒不离手,却鲜少会醉。
翌日,清早。
沈舒意用过早膳,刻意换了套橘粉色的襦裙,衬的气色好些。
玉屏帮她梳了个双髻,配了两根金簪,不多不少,比平素少了几分清冷感,柔和了一些。
找了个理由同秦雪蓉知会过后,沈舒意早早出门。
而此刻,因着柴家事了,秦雪蓉的心情难得好转了一些。
王嬷嬷在一旁一面给她沏茶,一面道:“这二小姐自打回府,三天两头便往府外跑,也不知在忙些什么。”
秦雪蓉沉声道:“你让人盯着点,另外最重要的是派人去云舒苑打听打听消息。”
王嬷嬷连忙应声:“是,其实二小姐的院子里倒是有两个我们的人,可二小姐的几个贴身丫鬟都是她自小一并长大的丫鬟,我们的人根本探不到什么消息。”
秦雪蓉冷眼看了看王嬷嬷,幽幽道:“你何时这般没用了?”
对上秦雪蓉冰冷的视线,王嬷嬷连忙跪了下去:“老奴知罪,老奴一定再去打探!”
秦雪蓉一掌拍在桌案上,冷声道:“沈舒意自打回府,生了这么多事端,可你们是干什么吃的!竟没听到半点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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