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廷善转头看去,视线落在沈舒意身上,对她微微点头,便算是打了招呼。
只是显然,他并不打算同她多做交集。
“小兄弟,我们当真是诚心求见连先生,劳烦您帮我再带句话给他。”萧廷善面容和煦,姿态放的极低。
药童摇头道:“抱歉,我们先生真的没时间,他已经多年不看诊,您还是别为难我了。”
说罢,药童就要关门。
萧廷善当即伸出一只手,拦住,随即道:“先生不愿意见我,我能理解,只是这里面的东西劳烦您帮我转交给他,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药童再度摇头:“真的对不起,宋先生,上次我帮您转送东西,先生便大发雷霆,您可别为难我了……”
沈舒意站在一旁,乐的有好戏可看。
不过眼下这情况,显然,萧廷善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了。
一旁其他看诊的人多是被另一个药童打发了,有人不死心的,仍旧在这守着,唯独萧廷善能同药童说上几句话。
沈舒意清楚,无非是靠着‘诚意’打动的人心。
药童并未伸手去接萧廷善手里的东西,也不欲再多说,萧廷善再度将他拦住:“小兄弟,我也不为难你,只求你帮我带句话给连先生。”
药童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您说。”
萧廷善温声道:“我知道连先生心中有一执念,一直在找他的女儿,我之前亦是查到一些线索,或许可以同连先生见上一面?”
听见这话,药童愣了愣,沉默半晌道:“你等着,我去通传。”
话落,门板再度被‘啪’的一声关上。
金珠不免有些焦急,低声道:“小姐,这宋家公子可是拿捏住了连城先生的命门欸,要是让他捷足先登了可怎么是好……”
要知道,她们家小姐昨日光是作画,都画了几个时辰。
这要是凭白让人抢了先,金珠觉得自己可是要气死!
沈舒意眸色清冷,温声道:“不急,线索有都是,找得到人才是本事。”
闻言,金珠稍微放心了些,却还是不免忧虑,仅靠着小姐那几幅画和这两壶酒,真的就能见到这位连城先生吗?
“沈二小姐,没想我们会在这种地方再度见面。”闻人宗上前两步,沉声开口。
沈舒意见着他,倒还不像萧廷善那么烦。
毕竟有人坏的清晰可见,有人却坏的虚伪又恶心!
相比于后者,沈舒意觉着闻人宗这种人看起来都可爱多了。
“确实很巧。”沈舒意温声开口,清澈的眸子毫不避讳的打量过面前的男人。
一如往昔,闻人宗这人,顶着一副毫不逊于萧廷善的皮相,偏有一双阴翳非常的眼睛。
“沈小姐不在沈府修养,怎么会到这种落魄的地方来。”闻人宗含笑开口,抛开那双眼里的冷沉,倒显得风度翩翩。
沈舒意莞尔一笑:“自然和宋公子所求相同。”
闻人宗的拇指轻轻摩挲了一番怀里的长刀,缓缓道:“沈二小姐识得宋兄?”
沈舒意弯起唇瓣:“识得算不上,我这样的人哪里配高攀宋公子呢。不过我观公子宝刀,今日不曾出鞘,料想今日不会再有只受伤的兔子为人所救。”
一句话,让闻人宗的眼眸更深了几分,盯着沈舒意唇角的笑容也更深。
凭心而论,闻人宗这人有些阴恻,他那双眼,黑色的眼仁多眼白少,再加上那种阴恻恻的杀意,总让人觉得莫名的诡谲。
沈舒意不避不让,由着他打量,精致的小脸上始终噙着抹浅淡的笑意,一双杏眸清澈澄明,仿若让人沁润了夏季的清泉,带着丝丝缕缕的凉。
半晌,闻人宗缓缓道:“沈小姐真是个妙人。”
他怎么也没想到,沈舒意竟然早就察觉了他们在玉佛寺的谋划,那只兔子…根本没瞒过她的眼睛。
“多谢公子谬赞。”沈舒意弯唇一笑,宛若春色。
闻人宗黑眸直视着她:“沈小姐既有如此本事,何故在玉佛寺磋磨数年?”
沈舒意则是道:“公子少年英豪,又何故屈居于宋公子手下?”
不得不说,这也是沈舒意一直想不通的一点。
闻人宗本事不弱、性子桀骜,可偏偏,他这样的人甘愿一直守在萧廷善身边,为他所用,这实在是让沈舒意难以理解。
闻人宗冷笑出声,显然没打算回答。
恰在此时,萧廷善带着松柏和松仁两个小厮,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沈小姐怎么会也会在此?可是身体不适?”萧廷善温声开口,虽然心下对沈舒意颇为冷淡,可一开口,仍旧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再加上他生了副好皮相,俊美的面庞上端是温和儒雅,一双眼更是和闻人宗不同,显得慈善又悲悯,无比诚恳。
沈舒意笑了笑,直视着他道:“自然同宋公子一样,求医问道。”
萧廷善顿了顿,叹了口气,劝道:“若是寻常病症,沈小姐最好另请名医,不要耽搁了诊治,连先生等闲不见外人,实不相瞒,我已上门多日,至今未曾得见。”
看着他那副体贴和煦、推心置腹的模样,沈舒意更觉得有趣。
沈舒意弯起唇瓣,笑道:“这么说来,宋公子得的一定是顽疾。”
大抵是没想到自己的好心和善意换来了这么一句,萧廷善顿了顿,一时没接上话。
下一刻,萧廷善正了正神色,脸上的和煦也褪去几分,转而变成一种认真又严肃的神情:“沈小姐对宋某似乎颇有敌意?”
沈舒意半点也没打算掩饰:“确实。”
这话一出,萧廷善再度顿住,连一旁的闻人宗也忍不住挑了下眉头。
萧廷善皱眉道:“可如今算下来,在下和沈小姐不过第三次相见,倒不知可是有何处做的不妥,得罪了小姐?”
说罢,他做出一副沉思状。
而事实上,萧廷善也确实在认真思量,到底自己是何处不妥?
他虽对沈舒意不喜,可自问并未显露出来,面上待她更是温文有礼,不曾逾越,何至于惹来这个女人如此大的敌意?
沈舒意淡声道:“确实有。”
一听这话,萧廷善当即道:“请小姐直言,在下一定洗耳恭听,认真改正。”
沈舒意嗤笑道:“倒也不必,只是不巧,今日宋公子穿了件碧色的长衫,同玉佛寺池子里的王八同色,我见了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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