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舒意难得心情好,因着知道哥哥的手有所好转,能自己翻书,故而找人向沈景川递了话,想要去舒寒苑见一见哥哥。
正逢沈景川下朝,这事没应,却让人将沈舒意请到了书房。
“爹爹可是有事要问?怎么这个时辰唤女儿过来。”
“坐。”
沈景川斟酌片刻,沉声道:“你明年便要及笄,对于婚事,可有什么想法?”
沈舒意直视着沈景川,回道:“自古以来,女儿家的婚事便要听从父母安排,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并没什么想法。”
闻言,沈景川似乎颇为满意,点头道:“你放心,为父必定会好好为你物色,不会让你受了委屈。”
沈舒意笑道:“有爹爹安排,女儿自然相信,只是有句话,女儿不知当不当讲。”
“你说。”沈景川其实颇为喜欢同沈舒意说话,她身上少有女儿的扭捏,更多的是男儿的通透和犀利,可这通透和犀利中又带着对他这个父亲的敬重和依赖。
“眼下京中都在盛传,大姐姐是天定凤女。”
沈舒意话音才落,沈景川便低声道:“舒意,慎言!”
沈舒意似笑非笑的看着父亲,缓缓道:“爹爹,怀海大师的断言虽只说是贵女,可京中之人,怕是早就有了自己的理解。”
沈景川没做声,毕竟这话说的没错。
也恰恰因此,才让他既恐惧不安,却又隐隐有些期待。
“爹爹当真打算定下大姐和八殿下的婚事吗?眼下时局莫测,一旦卷入其中,爹爹可能接受得了后果?”
沈舒意字字句句,直叩沈景川心门。
“皇家贵胄的婚事,岂是为父能做得了主的?这婚事成与不成,一切端看殿下的意思。”
说着,沈景川对着上空拱了拱手。
“那爹爹有没有想过,为何静妃娘娘和八殿下,几次对大姐姐示意,殿下的旨意却迟迟没有下来?”
沈景川皱着眉头,没错,这也正是让他焦心的地方。
可圣意难测,又岂是那么好猜?
“意姐儿,你到底想说什么?”沈景川叹了口气,看向面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少女。
沈舒意温声道:“爹爹要想清楚,陛下可愿意将您划到八皇子的势力中去?眼下圣意难测,大姐姐的婚事搁置不前,这个时候女儿的婚事也不好定下。”
“朝中各系盘根错节,爹爹如何能保证替女儿找的人家不参与党争?若是与八皇子一脉尚好,可若是与八皇子相对,女儿和大姐姐又该如何自处?”
沈景川眉头紧皱,显然,把沈舒意的这番话听了进去。
“若是大姐姐和八殿下的婚事定了下来,女儿的婚事便容易许多,或许能为殿下添上一份助力。”
沈景川久久没做声,没错,若是陛下点头同意了沈家和八皇子的婚事,这便意味着陛下默许了沈家站队八皇子。
如此,沈家必然要全力相助帮皇子登上帝位。
可沈家子嗣虽兴,但他这一辈,人丁却不算旺,届时每个女儿的婚事,也都变得尤为重要。
且意姐儿如此聪慧,婚事若能运用得当,将是沈家的一大助力。
沈景川越想越远,半晌,看向沈舒意道:“你啊,我看你就是不想嫁,偏拿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当幌子。”
沈舒意眼角微湿,也不否认,只是道:“女儿久居玉佛寺,才回府不久,确实想在爹爹身边多留些时日,谁曾想爹爹却嫌我烦,只想早些把女儿打发出去!”
“你看看你这说的…像什么话!”沈景川带着几分恼怒,训斥道。
沈舒意沉默不语,微垂着眼睫,清冷白皙的小脸上带着几分倔强,却让人不忍苛责。
半晌,沈景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为父再好好考虑考虑。”
“是,多谢爹爹。”沈舒意当即笑了起来。
沈景川摇了摇头,只觉得她虽通透机敏,却也还是孩子心性……
沈舒意离开后,收敛了眼底的笑意。
能拖上一时是一时,她这个父亲虽有野心,却也是个谨小慎微的人。
否则,便不会迟迟不曾站队,等着陛下替他做着决定。
前世八皇子落败后,沈家确实遭到了重创,但好在,还有她这个误打误撞,同样‘好命’嫁了皇子的女儿尽心尽力的帮衬着。
沈舒意收回思绪,打算去舒寒苑同哥哥下棋。
沈舒意到时,沈舒寒正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枯树下,虽坐着木椅,但身姿挺拔,丰神俊朗。
他穿着件霜色锦袍,用湘绣的手艺在身前绣有一片兰草,兰草勾勒着淡金色的丝线,同袖口胸襟处的淡金色祥纹相互呼应。
见着来人,冰姿玉骨的少年抬起头来,一张不苟言笑的俊脸上,绽开一抹和煦的笑容:“舒意。”
“哥。”
眼见他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沈舒意心情极好。
他身上的伤除了几处还留有浅浅的疤痕,未曾消退,没再添过新伤,原本瘦骨嶙嶙的少年,如今也丰盈许多。
沈舒意替他仔细把了把脉,能感受到他的筋脉虽还是断的,却已经有一股细微的生机,游走在四肢百骸。
沈舒意目光温柔,对着沈舒寒笑了笑:“好多了,我果然是天底下第一厉害。”
沈舒寒也笑了起来,目光宠溺,艰难的抬起手,落在她头顶摸了摸,轻声道:“是,我们舒意是天底下第一厉害。”
沈舒意的眼角湿润,她一定会请连城出手,替哥哥治好筋脉。
三日后,萧廷善在闻人宗和几名侍卫的相护下,走进一处隐秘的宅院。
闻人宗低声道:“人你先见见,看看还有哪里不妥当。”
“恩。”萧廷善低低的咳了几声。
不多时,闻人宗将萧廷善带至一处房间,从墙壁上摘下一幅画,墙上当即便露出一个比铜钱略小些的洞来。
萧廷善倾身上前,将一只眼贴在洞上,仔细看去。
房间连着另一个房间,入目,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身量娇小,格外瘦弱,一张脸呈现出不太健康的黄白,鹿眼里带着些惊恐和不安,拘谨的打量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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