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没力气了，你…背着我…只会更慢。”
“你很轻，我背得动。”
叶草用力将人再次揽到背上，远处的人群声越来越近。
“你背着我…被发现了…我俩只会一起被击毙，你一个人…还可以引开他们…我就藏在这…没没事的。”
常念推着叶草，从起身后滑倒在地，喘着气靠在一个破木桩上。
叶草注意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内心不断挣扎。
“那你必须在这等我！”
说完扭头冲进雨里，朝着常念所说的那条路狂奔而去。
叶草一刻不敢停歇，直奔到那条路的尽头右转，满怀希冀地抬头却只看见一道低矮的木板墙。
心不断下坠，绝望感席卷而来。
似是不信，叶草利索地爬上木板向另一面看去，只见对面只是又一个望不到尽头的巷子。
“为什么要骗我……”
手机在狂奔的路上早已没电，一切淹没于黑暗之中。
常念在叶草离开后，扶着木桩踉跄地站了起来，扶着周围的铁皮墙，一步一顿地走出棚子。
小腹还在不停地抽痛，常念像是感觉不到一般固执地往前挪去。
每一个脚印都和着血水。
草草不能和她待在一起，不然身份会暴露，她现在已经走在阳光下了，不能再因为她重新被拉回黑暗。
而她…迟早是要死的，带着这个孩子一起，也不孤单。
但在这之前，她要回家看看。
常念没有再躲躲藏藏，一路扶着周围的铁皮墙，光明正大地走在雨中，走进与叶草相反的左边那个街道。
她记得家就在那条街上，在门口抬头就可以看见“happy faily”的牌子。
太久没走这条路了，竟觉得比印象中远了许多。
可以听到，杂乱有力的脚步声就在隔壁街巷中踏过。
“管家说的是这吗？这连个人影都没有啊。”
是一个厚实的男子的声音。
“happy faily，京都只有这一个贫民窟叫这名字吧？”
“妈的，老子这辈子都没来过这种鬼地方，臭死了。”
“就是，回去我必须得给自己洗三遍。”
“………”
看来这一波是总统府的人了。
呵。
竟然为了这颗心脏如此煞费苦心。
而另一边，叶草意识到常念在骗自己后立刻原路返回，等到了刚刚的棚户里却只剩下空气中的一股血腥味。
“念念？”
太黑了，叶草摸索着寻找一圈，并没有发现人。
整个心悬在半空，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死死抓住。
雨变得小了，空中的乌云也渐渐散开，露出月亮。
叶草借着月光看着空荡的巷道，每一秒都是煎熬。
观察着路上的脚印与血水，叶草一路跑进左边的巷道，直到在一个低矮的破棚子门口见到了倒在地上的常念。
失而复得一般，叶草紧紧将人搂进怀里。
“为什么要骗我，我差点真的要失去你了。”
“怎么…还是…被你找到了？”
常念扯唇笑了笑。
“我说过我不会再丢下你。”
叶草想要将人抱起来，常念却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狠狠推开。
“草草，我找到家了……”
顺着常念所指的方向看去。
身后那个用铁皮搭着的棚子简陋异常，生锈的屋顶雨水不断从破洞中流下，打在门口堆放着的各种杂物上，发出滴答滴的声音。
几个破旧的碗碟摆在墙边的木案上，一旁还有一双黑色的旧鞋，鞋的前端被剪开了口，看大小应该是一个孩子的。
“我不敢进去…这样子怕吓着他…你过两天…来帮我看看他吧……如果可以的话…”
常念像是在交代遗言一般，叶草听着刺耳，皱紧了眉。
“你自己的弟弟你自己看，我才不会帮你。”
叶草侧头寻找着出路。
现在雨快停了，周围也亮了一些，这个棚子她有些印象，好像是来时看见过。
果然，隐约看见了不远处那个熟悉的牌子。
惊喜在脸上刚刚升起，下一秒就听见了那些脚步声正在赶来。
而且越来越近。
“我看那个血脚印就朝这边来的，怎么没人呢？”
“再仔细找找，那女人肯定受伤了，跑不远。”
来不及思考，叶草强硬地一把将常念揽到怀里横抱起来，想要借着这点时间冲到车里。
常念没有挣扎，睁大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自顾自地对叶草说道。
语调很急，丝毫没有刚刚的虚弱感。
“草草，你要小心贺道原，他让你进491没安好心。这些年来他收受贿赂，私吞了很多用于国家建设的钱款，他还有一条器官买卖的产业链，也是491的主要幕后操纵者，海底实验室除了他还有一个人，我不太清楚，但我把这段时间听到的都记在了本子上。”
“念念别说话了，这些等你好了再说给我听。”
叶草一边跑一边打断道。
常念说得越急，叶草就越感觉怀中的人快要离她而去。
像是不快点说完，就没机会说了。
“那个本子，我藏在总统府的一棵大树下地下，那棵大树就在主楼的后面，有六层楼这么高。你…咳咳不要忘了。”
“明明他…你要是不愿意帮我看那就算了…他也该长大了。”
常念像是没听到叶草的话一般，继续说着。
越来越近了。
那块铁皮路牌，和身后追赶的脚步。
“有人！”
“我也听见了，在前面，快追！”
总统府的人此时全部朝着两人追了过来。
叶草由于抱着个人，再加上之前已经消耗了很多体力，此时的速度根本比不过身后的那群人。
再快点，就快到了。
叶草在内心不断提醒自己。
可没想到，身前的常念突然用力一推，两人双双倒在泥水里。
叶草快速地爬起来，伸手再去拉常念却被狠狠甩开。
“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拦着我，我早就可以跑走了！”
常念几乎是用尽所有力气在嘶吼，叶草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怔愣地僵在原地。
“她们在那！”
“快！就是那个女人！”
总统府的人见到两人摔倒，纷拥而上。
“为什么…”
叶草整个脊背冰凉，哑着喉咙问道。
“你以为你帮总统抓到我，他会对你高看一眼吗？呸，都是畜生，你给我去死吧！”
常念瘫坐在地上，声音嘶哑。
周围穿着制服的士兵已经将两人围住。
“这什么情况？”
“这人我认识，上次来过总统府。”
“这不是那个逐光的部长？她怎么在这。”
“听着像是帮我们抓人的。”
叶草大脑轰鸣，脑子里只有刚刚常念的嘶吼。
为什么要这样？
“念…”
“你闭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常念像是燃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跄地朝着士兵身上撞去。
“别开枪！管家吩咐了要活的。”
士兵差点就扣下扳机。
“抓起来，赶紧送491，别让她死了，不然这心脏就没用了。”
话音未落，就见常念的胸膛抵上了枪口，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际，倒扣下扳机，惊天的枪响震彻狭窄的巷道。
枪响过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震惊地看着常念心脏处流出的鲜血。
叶草瞳孔呆滞，整个僵在原地，感觉呼吸都静了。
这么多人中，只有常念是笑着的。
好像心脏打碎也并不是很痛。
好开心。
起码这样子死后她是完整的，她的心脏不会被安在厌恶之人的身上。
常念看着前方的路牌，又似透过路牌看着虚无的天空，看着灰云，看着没有遮挡的月亮。
是个圆月呢。
挺好的。
她也自由了。
砰———
常念后背着地倒在了地上，眼睛仍旧是盯着夜空，唇角仍旧是笑着。
只是再没有了声息。
常念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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