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少爷身边伺候的,都是人精儿,你这样的直性子,又没见过世面,难免说错话,做错事……”

    “到时候,可别给家里招来祸患呀!”

    最后这句话,像是揭开了什么伤口,让蒋父身体微微一颤,嘴唇抿紧了。

    蒋平顺气鼓鼓的,盯着面前的两位长辈,说:“我是去做研究,又不是伺候人!”

    “狗东西,你研究出什么了?!”

    蒋父怒骂了一声。

    转头看到院门外,有一个五六岁的小姑娘,牵着两三岁的弟弟。

    两个娃娃似乎想过来玩,又被这吼声硬生生吓走了。

    蒋父见状,心中更怒了,抖着手,指着门外,声音里是无尽的悲凉:

    “二狗子跟你一般大,孩子都两个了!你看看你!成天都在干些什么?不是倒腾些没用的,就是跟小孩玩,能有个什么出息?”

    蒋二狗算是蒋平顺的发小,在药房当学徒,早早的就娶了媳妇儿,三年抱俩。

    蒋平顺却因为沉迷机关术,没个正经营生。几年前还拒绝过媒婆,传出不好的名声,渐渐的也没人给他说媒了。

    现在二十二岁,在大明朝已经算大龄未婚男青年了。

    蒋平顺烦恼的紧抿着嘴,他知道父亲很生气,但这无法让他改变主意。

    “爹,你别再说了。陆少爷看得起我,已经签了合同,我一定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一副决然的姿态。

    蒋父差点被他气个仰倒,用手指点着他,怒道:

    “你走!走出这个门,你就不是我儿子!我没你这样的不孝子!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蒋平顺看了他爹一眼,又看了王德禄一眼,感觉这个家一刻都无法再待下去了。

    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陆知白,要好好看看,这个少爷,根本就不是他们说的那么坏。

    蒋平顺一头扎进了房间里。

    他的行李不多,已经收拾好了,都装在一个背篓里。

    太大件的就不拿了,捡了些有巧思的木质半成品。少爷说了想看看。

    还有一些成功的小玩意儿,就留给弟弟妹妹,当玩具吧。

    蒋平顺背着背篓,提着一口气,在父亲愤怒失望的目光中,冲出了篱笆院子。

    蒋父站在院子里,呆呆看着大儿子远去的背影,半晌,抹了一把老泪。

    王德禄看了半天热闹,这时劝道:“老弟,你也不要太生气,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出去闯荡也好,等他自己碰碰壁,就明白了事理。”

    蒋父沉默不语,垂着眼,眼底掠过几分鄙夷、不悦的情绪。

    王德禄爱使奸计,惯会偷奸耍滑,刚才有些话是在拱火,挑拨离间。

    蒋父心知肚明。

    但是老王说的也有些道理。

    蒋父是真的怕了大户人家,宁愿做些苦工,也不想去招惹他们……

    苦归苦,收入虽然微薄,也比家破人亡要好哇。

    唉,可惜,可惜生了一头不听话的倔驴……

    ……

    蒋平顺一口气跑到村头,仰头看着熟悉的大槐树,心里憋闷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他停在树荫下,在考虑,要不要找娘和弟弟妹妹,好好告个别。

    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

    “顺子,顺子……”

    远远的,传来呼喊。

    蒋平顺回头一看,自家娘亲正小跑而来,朝他招手。

    他犹豫片刻,迎了上去。

    “娘……”蒋平顺见到母亲,喉咙像是哽住了,什么也说不出来。

    蒋母手中提着一个小布包,目光复杂的望着大儿子,问:

    “听隔壁囡囡说,你跟你爹吵架了,以后不回来了?”

    蒋平顺低声道:“没说以后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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