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看看瘦瘦弱弱,脸上脏兮兮,衣服上都满是补丁的柳意,只觉违和极了。

    “你拥有如此宝物,怎么还会沦落到吃不上饭?”

    柳意反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宝物指的是医疗箱。

    【对哦,古代没有铝合金,这医疗箱应该也能卖钱,这样,要是在这混不下去了,就拿它换点钱也行。】

    心里如此跟系统说,面上,她却是神情肃然:

    “此箱是我行医要用的器具,对我等医者来说,能治病救人的器具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我便是饿死,也绝不会将它发卖。”

    刚还听宿主在那盘算拿医疗箱换钱的系统:【……宿主,你这变化也太快了。】

    【你不懂,古代就注重这个,他们会觉得我超有名医风范的。】

    果然,柳意刚说完,护卫小哥看她的眼神一下就不一样了。

    他甚至给她抱拳行了个礼:“之前是我看您年纪轻轻,便起了轻视之心,没想到您如此年纪,却有一片医者仁心,在下给您道不是了。”

    这样的年纪,手里便有如此珍贵的行医器具,还宁愿饿肚子都不肯卖掉器具换钱,这不是名医,那也是个医术不错有师承的大夫吧?

    护卫小哥心中忍不住升腾起了希望。

    或许,这位小大夫,真的能治好大人呢。

    就连一旁的白胡子医师,都用着赞同敬佩的眼神望向柳意,  满脸都写着“没错我们医者就是这样有操守”的表情。

    浅浅装了个逼,柳意打算开始布置无菌环境了。

    考虑到病人家属的古代人身份,她组织了一下语言,尽可能用对方能理解的方式讲道:

    “我现在要切开他背上的脓包,然后冲洗脓腔,最后用引流片给他引流,这个治疗过程叫手术,而手术过程里,需要保证无菌,避免污染和感染。”

    护卫小哥一脸茫然,勉强理解了前面,又问:“无菌是何意?”

    柳意想了想:“你可以理解为保证清洁,没有脏东西趁着病人虚弱进入他的身体。”

    脏东西=细菌。

    护卫小哥立刻恍然大悟:“那我这就叫人来将营帐里里外外打扫一遍!”

    说着,他还补充一句:“若是担心脏东西,我也可以去派人请些僧人念经驱逐。”

    柳意:“……僧人就不用了,我有消毒工具,可以全方位消毒。”

    “我需要一位助手,你们谁愿意留下?”

    想了想,她补充一句:“要心理素质好,见了手术过程也不能吐的,吐出来的话会污染手术环境。”

    白胡子军医立刻自荐:“让老夫来吧,老夫曾见过有兵士肠子都掉出来的,整个军营,应当也只有老夫见识最多了。”

    柳意没有问那位肠子掉出来的兵士有没有活下来,在古代这种环境和医疗,他是必死的。

    “好,就你,你来和我一起消毒,我教你怎么做。”

    白胡子军医连连点头,完全没有之前的一些隐隐傲气。

    他心里自然也是有自己的小九九的,柳意若是治不了,他还能在一旁力挽狂澜,别管挽不挽得回来,至少努力了。

    要是治得了,刚好偷师。

    虽说觉得背疽这种病无药可医,但柳意小小年纪,便有如此信心,手里还有个一看就宝贵的行医箱,师门传承定然不俗,白胡子军医心里还是抱了极大希望的。

    说实话,就算是有系统帮忙,柳意也没办法真的把这个帐篷消毒成现代手术室的条件。

    要知道,手术室可是会用空气净化设备,对空气都进行过过滤和净化处理的。

    不过现在这标准也勉强够了,往好处想,至少还有个系统提供器械和消毒工具,这要是真自己穿过来,风险可比现在高太多。

    护卫小哥很想留下,但显然,他冰冷的盔甲和锋利的长刀在能救命的大夫面前派不上用场,只能一步三回头的出了帐篷,焦急等候在外面。

    顺带负责守门,不要让外来人或外来鼠闯入污染了环境。

    虽然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进去人就会污染环境,但护卫小哥是知道鼠疫的,当下严阵以待,拎着刀围着帐篷转圈,发誓连一只蚂蚁都不会放进去。

    帐篷内,秦争忍着身上的病痛趴着,啥也看不着,只能听着那位小大夫和军营里的王医师忙里忙外。

    “一处都不要落下,若是不能消毒干净,哪怕手术成功,病人也可能会因为感染引发并发症。”

    “高处也要吗?”

    “自然要,只要是这帐篷内的东西,都要消毒。”

    “我够不着,要踩个凳子,麻烦小友帮我递一下。”

    柳意扭头看了看高度,拿着消毒工具上前:“我来。”

    几秒后,刚刚穿越到一具十几岁营养不良身体,因此个子相当矮的柳意:“……还是踩着凳子上吧。”

    秦争听着都替他们累。

    想那俩人一个瘦瘦小小,一个垂垂老矣,他实在趴着无聊,若不是身上痛,真恨不得跳下床帮俩人干得了。

    他想着想着,又昏昏沉沉起来,不知不觉间仿佛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是背部突然感受到一股刺痛。

    是不同于背疽的那种痛,而像是什么尖锐的异物扎进了肉中。

    “你们开始用刀割我的肉了吗?”

    秦争忍不住问出口,他是听说过刮骨疗伤的,曾也想过若是自己遇到了,必然也能面不改色,可生了背疽后,真正感受了什么叫做无时无刻的疼痛,他就再也没这么想过了。

    方才柳意说“切开脓包”的时候,他还在心中告诉自己切的时候一定要忍住不叫出声来,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自己是有点害怕的。

    身后,依旧是柳意的回答,声音有点闷闷的,应该是因为她现在戴着那个叫“口罩”的东西。

    柳意将针筒丢在托盘上。

    “还没开始切,现在是给你局麻。”

    秦争疑惑:“何为局麻?”

    柳意:“通过钠离子通道的钠离子减少,从而改变神经膜电位,使得神经冲动的传导被阻断。”

    秦争:“……”

    他是不是已经在死前的弥留阶段了,不然怎么一个字都听不懂。

    见他不吭声,柳意好心翻译了一下:“意思就是打了局麻后,用刀切你的时候,你不会疼。”

    秦争愣住:“世上竟有如此神药?”

    可话音刚落,他越发怔愣,因为背部那入骨渗髓无时无刻不在的疼痛,竟然当真没了。

    “真的不疼了……”

    他喃喃的,颇有些不敢相信。

    王医师却是相当激动:“莫非是传说中的麻沸散?!”

    柳意手上动作,随后回道:“差不多吧。”

    王医师整个人都激动到要上天了:

    “这可是千年前便已失传的神方!你……您竟然有此神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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