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太厚了!

    楚狸背后蹭蹭的冒着汗:“不知皇叔何时要?我拿回昭兰殿抄吧,等抄好了便派人给皇叔送来。”

    楚棣迟捻了一粒棋子,放在棋盘上。

    “就在这里抄。”

    惊影坏笑:“九皇子,请吧!”

    楚狸右手还伤着,提笔不便,即便方便写字,哪怕坐在这里三天三夜,也抄不完这本《地藏经》。

    这哪是要她抄经?

    分明就是故意对付她!

    楚狸不得不从,盘腿坐在矮桌旁,‘残疾’的右手艰难的握起狼毫,歪歪扭扭的写下一个字。

    手好痛。

    母妃,快来救我!

    我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人便是您了!

    带着这份希冀,楚狸硬着头皮,十分艰难的抄完了第一页,右手麻木的几乎找到不知觉,看了眼窗外已经暗下的天色,却还没有等到‘温妃到’的通报声。

    刚歇一口气,一粒棋子较重的落下。

    啪!

    响声清脆,夹着几丝戾色,像是某种无形的警醒。

    楚狸头皮一紧,立马提了笔,继续抄。

    母妃怎么还没来?

    莫非有什么事耽搁了?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比她女儿的性命更重要?

    手麻了。

    不行了。

    盘着坐久了,腿也麻了,她快要失去知觉了。

    楚狸烂着一张苦瓜脸,她在苦哈哈的抄经,对坐的男人却在不紧不慢的下棋,与自己对弈,还喝着茶,闲适的紧。

    这么会折腾人,怎么不去边关打仗?

    满肚子坏水!

    你的心挖出来,是不是黑的?

    混账!

    楚狸心里吐槽,许是想得太入神了,笔下的字不知不觉的变成: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混账。

    落完笔,陡然回过神来,楚狸急忙用墨汁染去那两个字。

    一时之急,手肘推到砚台,发出‘呲’的一声,尖锐刺耳。

    抬头看去,竟见男人那双黑曜石般的墨眸一直在看着她。

    “皇、皇叔……”

    他看见了?

    没看见?

    楚狸迅速定了心神,“皇叔,我手疼,能不能明天再……”

    楚棣迟道:“抄经给昭仁皇太后祈福,你惯会偷懒,殴打本王的暗卫,却有浑身使不完的劲,小九,你何曾将本王放在眼里?”

    她冤枉!

    她哪敢对他不敬?

    此事就是一场美丽的误会。

    “皇叔,我不是故意的!”楚狸的眼睛都写红了,只差当场哭出来。

    再写下去,她的手会断掉。

    服软道:“求皇叔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楚棣迟平静的看着她:

    “不敢什么?”

    “不敢……”

    楚狸不得不昧着良心,道:

    “我知道皇叔担心大皇兄、大皇嫂的安危,特地派人施救,却被我搅了浑水,还被我跟秦牧羽抢了功劳,我现在想来实在后悔,我就是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只会搞岔子的废物。”

    她抓着自己的领口,痛心疾首:

    “我还瞎了眼睛,误伤了您的暗卫,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皇叔,我下次再也不犯了!”

    惊影哼声。

    以为认错就完了?

    至少得把九皇子拖下去,也打一顿。

    楚棣迟笑意不达眼底:“你做的很好,得了皇上褒奖,何错之有?本王正在奖赏你,才会给你抄经的机会,你可要珍惜。”

    “皇叔!”

    楚狸笔一扔,直接抱大腿了。

    “皇叔,小九蠢笨,学识不通,实在担不起您这份嘉奖!”

    惶恐的涕泪横流:

    “我以后再也不搞岔子,再也不跟您抢功劳了!求皇叔饶过我这回吧!”

    御医说,她的手需要养半个月,若是过度使用,留下隐疾,成了残废……她宁愿窝囊一点,保全自己。

    楚棣迟冷眸俯视她:

    “是么?”

    “真的,真的,比珍珠还真!”

    母妃说的对,只要她足够废物,摄政王就不会针对她。

    自古来,没有哪个强者会拎着废物不放的。

    果然,摄政王一脚踹开了她,似乎是嫌她太窝囊了,贵为皇子,却没有一点男儿气概。

    不过楚狸心里大松一口气。

    只要能逃离魔爪,哪怕是爬出临华殿,她也不嫌自己窝囊。

    “皇叔,您早些休息,小九便先退下了,待《地藏经》抄完再给您送来。”

    说完,怕他反悔,楚狸一个激灵就挺起了身。

    可,盘腿坐了一个半时辰,双脚麻木,突然起身时支撑不住,往前一栽便撞在一具硬挺的胸膛上。

    当那清冷的薄荷气息钻入鼻腔时,犹如高山之巅的霜雪,泛着高高在上、不容近犯的气息,却被跑了一天、满身馊味的她强行沾染。

    楚狸慌张的手脚并用,挣了十几下,才急里忙慌的从男人怀里退出来。

    “皇叔,我刚才腿麻……”

    小金条!

    因为挣扎,原本揣在她袖子里的小金条,皇上刚赏的那根,掉进摄政王被揉乱的衣襟里了!

    楚棣迟冷眸扫着她:

    “冒冒失失。”

    楚狸轻咬着下唇,低了低头,接受叱骂,眼角余光却十分挂念的瞥着男人的衣襟。

    她的小金条!

    没有金子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没有金子,哪来的银钱听曲喝茶斗蛐蛐?

    “还杵在这里干什么?舍不得走?”

    “不,不是!我……”楚狸如鲠在喉,“我……就是……就是……”

    她神色十分艰难。

    良久,才万分艰涩的伸出一根手指头,小心翼翼的指了指他的胸口。

    楚棣迟低头,“……”

    “带着你的小金条,滚出去!”

    “是,是!”

    楚狸连滚带爬,终于出了临华殿,惊出一身冷汗,可还没见温妃的踪影。

    一气之下,冲去玉堂宫质问缘由。

    惊影低声:

    “主子,看九皇子这窝囊的模样不成气候,皇上偏宠‘他’,恐怕意在于将‘他’推出来,为真正属意的太子人选挡刀子罢了。”

    楚棣迟冷嗤:

    “‘他’不成气候,你还不是栽在‘他’手里?”

    惊影一噎,低下头,登时不敢再多言。

    玉堂宫。

    “母妃!”

    这边,楚狸哽着脖子,怒冲而入。

    她派人通传消息,八百里加急求救,可母妃却连个影儿都没露。

    她倒是要看看,什么事比她还重要。

    “母妃,您出……”

    “哎哟,九皇子,您小点声!”宫里的姑姑立忙快步上前,将她拉到一侧,“娘娘正在跟皇上睡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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