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脏了的锦帕,楚夜离拂着一尘不染的袖袍,离开主帐。

    全程悄然无声。

    直至一刻钟后,一名士兵进主帐汇报要务,发出了尖锐爆鸣:

    “不好了!”

    “将军出事了!”

    全军警戒。

    然,挽救不了卫庞忠已死的事实。

    “怎么回事?”楚夜离闻讯赶了过来,看见四名副将,还有拓跋明月皆在,他们神色凝重。

    “将军……死了……”

    一刀封喉。

    干净利落。

    拓跋明月抿紧唇角,冷声道:“看此手法,是冲着一击毙命去的,不知各位副将与军师如何看待?”

    能在他们军营中心位置、杀人于无形,此人必是有备而来。

    一名副将愠怒道:

    “定是大楚摄政王做的!”

    另一名副将道:

    “今日谈判时,摄政王竟命人当场拔剑,斩断我方士兵的手掌,可见此人生性张狂,并非诚意求和。”

    “不错!”

    他们一致怀疑大楚摄政王,并认为大楚欺人太甚,势必要给秦少将军一个教训。

    有一个副将拔了刀子:

    “大楚如此欺人,待我去将秦少将军的手掌剁下来,给大楚送去,我们南蛮可不是好欺负的!”

    “且慢!”

    楚夜离制止。

    这要是把秦牧羽的手剁了,楚狸岂不得跟他闹翻天?

    “若伤战俘,他便失去了利用价值。”

    那副将怒目看向他:“说起来,东凌殿下还是在大楚长大的,谁知卫将军的死,与你有没有干系?说不定是你跟大楚摄政王里应外合,故意放松我们的警惕?”

    “奇副将慎言!”

    拓跋明月站了出来。

    “夜离哥哥是我器重的人,他杀卫将军,对他有什么好处?还是说,你质疑我的人?”

    奇副将攥紧手掌,哪里还敢多言?

    其一,这只是他的猜测。

    其二,长公主是王室唯一的子嗣,是未来的王储继承人,她说的话分量极重,没人敢反驳。

    “末将不敢!”

    拓跋明月冷声:“最好是这样,把卫将军的尸身敛好,我即刻写信传回王都,上禀父王。”

    楚夜离扫了眼卫庞忠的尸体,掩了掩鼻翼的血腥味,离开帐篷。

    “夜离哥哥。”

    拓跋明月追了上来。

    “公主殿下。”

    拓跋明月眸色微暗,哪怕他们相识多年,一直以来,他都与她这般生分。

    “奇副将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我知你与大楚有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不可能与大楚摄政王里外联手。”

    她愿倾举国之力,助他复国。

    她还记得六岁那年,随南蛮的使臣去大楚赴国宴。

    那是她第一次出那么远的门。

    大楚的国都歌舞升平,繁华昌盛,多的是她从未见过的东西,她一时贪玩迷了路,遇见了他。

    那时,安静的少年坐在轮椅上,充满破碎感,令人心疼。

    她用南蛮王室密用的巫蛊之术,医好了他的腿。

    楚夜离眸色复杂,“公主信任我,可我对公主的感恩,或许此生都报不完。”

    “只要夜离哥哥高兴,我便觉得值得。”

    父王说,喜欢一个人,是成全。

    将来,她继承王储,会有很多王夫,但大楚实行的是一夫多妻制,她怎能强迫楚夜离为了她、居于后宫?

    当年,医好他的腿,是希望他不再被拘束于一方天地,能够自由飞翔。

    若以恩情挟制,等于将他从这个拘束,过渡到另一个拘束之中。

    她就成了捆住他双腿的枷锁。

    拓跋明月道:“时候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去写信,把这里的情报呈给父王。”

    她转身便走。

    突然。

    “明月!”

    他叫住了她。

    她怔了一下,回头看去,见男人立在微暗的夜色里,篝火映着那半边脸庞,几乎看不清脸上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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