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前,在农村盖房子,谁会去批条子呢。

    江嫦的亲妈就拿着村里的批条,先找到乡上开了证明,又去县里过了明路。

    这事儿被村子里的人议论过好一阵子,说到底是城里来的女人,事儿多败家。

    江大山一家接手了江嫦家的房子和自留地后,逢人便说:

    是江嫦父母为了看病,将房子卖给他们。

    而他们也不会不管老二家唯一的血脉,肯定让她风风光光出嫁的。

    村里人淳朴,好些人夸了一阵子江大山家大义。

    如果不是小江嫦那次发疯,只怕他们早不去关注了,一个无父无母的小丫头片子而已。

    老村长看着手里的批条,心中翻滚得厉害。

    江大山那个老东西是个老奸巨猾的,寻不到这个证明,为了怕将来出意外,拿出了五十块钱,让前任村长给开了个假证明。

    要问他怎么知道,他的死对头就是前任村长哦。

    那时候作为会计的他听到的原话是:

    老二家没人了,一个疯疯癫癫的小妮子翻不起什么大浪。

    “妞子,你要讨回房子?”

    村长从耳朵上取下夹着的烟,夏春儿放下茶水,连忙自己老爹点上。

    江嫦瞧着父慈女孝的场面,不答反道:

    “今天我找您,两件事儿,第一件事儿是告江大山伪造假证,侵吞弟弟家产。”

    老村长吐出白色的烟圈,老眼眯成一条缝,不知思索什么。

    “第二个就是,我想用这三间大瓦房换您年初建在村头的那间小房子。”

    老村长还没说话,夏春儿翻个白眼抢先道:

    “你想得挺美,疯病还没好?那房子是给我们家志国和志强结婚用的新房子。”

    眼前这个白白胖胖小辣椒,看上去就有的是力气和手段,江嫦脱口道:

    “虽然我是个疯子,但我也是讲道理的啊。”

    老村长和胖闺女面面相觑,这病到底好没好啊。

    “妞子,你这不好操作啊。”老村长装模作样叹气。

    夏家屋子的炕头烧得热乎乎的,江嫦都有些不想动了,但她还是站起身,拿过村长手里的证明说:

    “那我去找夏二爷家去了,听说他们家也准备盖房子呢。”

    夏二爷家是这个村子里的大户,人口大户,家里一溜烟儿的全是男丁,娶的也都是五大三粗的媳妇儿。

    夏二爷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村霸,据说给部队带过路,还当过游击队,打死过小g子。

    如今人虽是老了,但依旧是个老村霸。

    十里八乡的,谁不给那老家伙几分薄面啊。

    “行!”

    老村长见江嫦走得丝毫不拖泥带水,同意得痛快。

    江嫦冲他点头,依依不舍地离开这温暖舒适的环境。

    等到人走后,老村长将接近烟屁股的烟狠吸一口,才不舍地丢在地上碾碎。

    夏春儿有些怔然地盯着江嫦窈窕的背影,想到自己做的那个梦。

    梦里果然是假的,梦里勾引肖战国的是江嫦,而不是江爽。

    但因为江家和肖家都不同意,这婚事儿不光没成,还将江嫦嫁给了赖大。

    梦里一直到她离开村子,江嫦都是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可现在她哪里像个疯子啊。

    想明白后,她有些怅然,如果梦是真的,肖战国能有那样的成就,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的。

    毕竟肖战国一直中意的是她,他们除了最后一步,什么也都做过了。

    夏春儿揉了揉发红的脸颊,瞧见自己爹看着自己,连忙道:

    “爹,为什么同意啊,这不是给自己家找麻烦嘛。”

    老村长幽幽道:“想占便宜,怕什么麻烦,江二家的那三间大瓦房,当年用的都是顶好的料,这么多年了,你瞧咱们村里谁家房子用的是玻璃的。”

    夏春想着那房子,虽然是老房子了,但红砖灰瓦瞧着就提气。

    “三间大瓦房,从堂屋一分为二,你的两个大侄子的婚房就解决了。”

    老村长语重心长地和女儿继续讲原因。

    “我们村东头的房子,虽然宅基地划了好大一片,却只盖了一间正房,一个厨房和一间偏房。。。”

    “可爹,那房子也是青砖大瓦房,也装了玻璃的,最重要的这是新房啊!”

    夏春儿一想到她都没住过的房子竟然要归江嫦所有,她心里的不痛快更多一些。

    老村长如何不知道自己女儿的心思,但今日不同往日。

    他和江嫦这短短的交锋,就知道这丫头有些手段,加上回城的谢元青,他是该好好合计合计了。

    “一间房子,你两个侄儿怎么分?家里的钱还得留着给你置办嫁妆呢,爹希望你能风风光光地嫁出去。”

    夏春儿听到嫁妆后,做娇羞状,抿嘴不语。

    父女两个又说了些别的事情,默契地闭口不谈肖战国的婚事。

    转天清晨,江嫦正窝在老赵教授瘦弱的怀里睡呢。

    就听牛圈外面吵吵嚷嚷。

    她一个咕噜起来,瞧着抱头的小赵教授和面色发白的老赵教授,心中叹息。

    “你们别出来,估计是找我的。”

    江嫦出来的时候,头上还顶着一片苞谷叶子,一群人捂住嘴,但眼睛都有些愣。

    “看什么看,没看过美女睡牛圈!”

    她话音刚落,老黄牛适当地哞了一声。

    江嫦脑子里很庆幸这老黄牛是只母的,要不然村里这帮老娘们儿不知道得编排成什么样子。

    为首的妇人头发凌乱,面容干枯,耷拉着嘴,瞧着就是不好相与的模样。

    最重要的是,她瞧着比别人都脏一些,浓郁的牛粪味道都掩盖不住她身上的怪味儿。

    “好你个江大肠,你个骚狐狸,把我儿子的胳膊废了,竟然装着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来了!

    老婆子率先发难,开启第一个回合。

    江嫦伸了个懒腰,听见一群人抽气声,随即就有看热闹的人嘀咕。

    “可真是个狐狸精啊。”

    “对啊,十里八村没见长成这样的。”

    “和她那婊子娘。。。”

    那人一句话没说完,就挨了一嘴巴子。

    “江大肠你疯了,凭什么打我。”

    江嫦反手又给了那个小媳妇儿一巴掌,瞧着她双颊红肿得均匀,才算满意。

    “领导说过,揭穿谣言,要用正义之声回击谣言。”

    说完又反手给了说话最难听的几个婆子媳妇儿几个大耳瓜子。

    看着捂住脸的几个长舌妇,她心情大爽。

    果然,发疯使人快乐,一大早的起床气都消失了。

    江嫦打完人双手交叉,活动了一下手腕,认真道:

    “主席的话果然是金玉良言,正义之声震耳发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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