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脚步的时候,感受到脚下有东西。

    “妈,怎么了?”

    小赵教授嗓子干哑地问,他没了眼镜,夜晚是一点也看不见。

    老赵教授将门口的东西提进牛圈,摸索着点燃了煤油灯。

    “这是小江的军大衣。”老赵教授喃喃道。

    她刚说完,就从展开的军大衣里掉出一副眼镜,她略微惊呼道:

    “你看,这是眼镜。”

    老赵太太小心翼翼地把眼镜架在自己儿子鼻梁上。

    煤油灯跳跃的火光中小赵教授的眼睛有光闪过。

    “这个丫头是个心里明白的,估计记着你当初帮她赶走那几个外村的混子的事儿。”

    江嫦若是知道,定然会说:还有一个原因,这军大衣上,估计有虱子卵,带到新家她头发岂不是白剃了?

    不再年轻的小赵教授取下眼镜,双手捂住脸,痛哭出声。

    老赵教授看着儿子有了除麻木以外的表情,心中宽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憋在心里,容易憋坏喽。

    他们来到这里遭受的全是恶意,自己儿子本就纯善。

    看着孩童落水,不顾性命救了人,却被人冤枉说是他故意推孩子下水。

    瞧着老人摔倒,将人扶起来,却被讹说是他将人推倒的,被拉到槐树下教育。

    那被扶起来的老太太,带头朝他吐口水。

    桩桩件件的事儿,把一个良善的人逼入绝境,颠覆了过往所有的认知,不知何为对错。

    江嫦回家的时候,地上的雪覆盖了地面,推开家门,已经有了暖意。

    点燃煤油灯后,她去厨房给灶里加了柴火,将长满冻疮的双手放在灶洞口烤了烤。

    “真是舒服啊!”她喟叹。

    用温热的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光头,十分满意,没有虱子,不用洗头,没有烦恼。

    她严重怀疑出家的人剃度不是为了抛却红尘,而是为了不长虱子。

    江嫦如同小蜜蜂一样,开始整理一整天的收获。

    她倒卖东西的钱财,和谢元青留给她钱,加上卖头发的18块钱都被她花了个七七八八。

    所买到的东西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故意在村长面前过了明路,让他们一起拖回来的。

    余下一大部分放在她的冷库里。

    假到真时真亦假,反正她关起门过自己的小日子,谁知道她吃什么用什么呢?

    如今东西被她全部倒腾出来,堆在空荡荡的屋子里,还冒着丝丝寒气。

    不大的卧室里,炕头已经有些温热,江嫦用瓷盆打水,将火炕仔仔细细地清扫一遍。

    在火炕烧热的空隙里,江嫦把两个暖水瓶用热水烫一烫后,里面灌上开水。

    红色的牡丹暖水瓶,在农村是个稀罕物。

    锅碗瓢盆,菜刀砧板,全都摆上归位,连喝水的大瓷缸子都有两个。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不大的房间终于像模像样。

    江嫦躺在温热的大炕头,盖上厚厚的棉被,舒服地闭上眼睛。

    第二日,日上三竿,江嫦是被饿醒的,她没有手表,不知道如今是几点。

    捧着咕噜噜叫的肚子,拉开昨天挂上去的窗帘,看到外面亮亮堂堂,全是雪白一片。

    “瑞雪兆丰年!”

    江嫦伸个懒腰,感受空气里的寒凉,打了个喷嚏,转身把厚厚的棉袄穿上,将自己裹成了粽子,犹觉不足,依旧寒冷。

    这辈子她是落下了怕冷的毛病。

    推开大门,她总算见识到了什么是鹅毛大雪,天和地都雪白的。

    “原来下雪是有声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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