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一声炸雷忽地响彻夜空,似是天上神明在人间低吼。
风云间歇,却突现此雷,伴着许轻舟话落一刻,响的恰逢其时。
林硕心神具 颤,竟是不敢在看向那许轻舟。
不知是心虚过重,还是本就胆小。
“先生说的话,我记住了,记住了。”
他哆嗦着唇,低垂着眸子,极度消沉,本就极小的话音,也越来越发小了些。
“若是先生真的能救我,若是真的有人真心希望我活下去,我便听先生的,做个好城主,为国为民的好城主”
人这一生,即便是十恶不赦之人,自也有幡然醒悟之时。
只是这醒悟之时,却常常也是人之将死的时候。
林硕心里很清楚,自己半生以来的所作所为。
连枕边人都尤其恨不得自己去死,又何来的女子,真愿意真心让自己活呢。
虽说孟霄亲口说了有这么一人不假,可是他寻遍自己这三十多载的记忆,却是也想不出这人是谁来着。
所以他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许轻舟见他这般样子,心想自己是不是敲打的太过了些。
遂将那手中的《浩然天下异闻录》收进了储物袋中,轻笑道:
“林城主,不如你我来打个赌如何?”
暮气沉沉的抬起了头,怔怔的望着许轻舟。
“先生要赌什么?”
许轻舟从木凳中起身,踱步窗前。
“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相信,孟霄能替你寻来真心愿让你活下去的女子?”
许轻舟的话自是说到了林硕的痛处,故此他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应。
许轻舟却是拧过身来,剑指指向了他,郑重的质问。
“回答我,是也不是?”
“是!”林硕咬牙道。
许轻舟肃穆消散,又挂浅笑。
“你自知自己罪孽深重,也知道自己这半生未曾做过好事惠及他人,所以你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真心希望你活,哪怕一个,你也不敢想。”
“那便这样,我们就赌,若是孟霄真寻来了那女子,而那女子真愿意用她的命,换你的命,那便算你输,反之则你胜。”
“若是你输了,你便答应我做个好人,做个明君,做一个好城主,如何?”
许轻舟说这些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意,似是开玩笑一般,也像是在打趣。
可是林硕却始终听的很认真,一字一句都未曾落下。
“告诉我,赌是不赌?”
面对许轻舟的询问,林硕枯瘦如骨的手掌死死的将身前的被褥攥在了手心,看向许轻舟的眼神突然就变了,好像下定了某种决心。
“好,我与先生赌。”
“若是真如先生所说,这世间当真还有一人,愿已己之死,换我生,我林硕定然倾覆余生精力,做个好城主,呕心沥血,绝不怠慢片刻。”
他虽然依旧虚弱,话音却满是坚决,让许轻舟都忍不住为之动容,不得不对其高看了两眼。
话音刚落,尚且不等许轻舟做出回应,他却是苦笑自嘲道。
“不过话说回来,若是真有这样的人,先生救我也需她舍命,那烦请先生,切莫救我”
许轻舟深呼吸,平缓眉梢,林硕这样的人,居然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他却是又那么真诚。
真诚到让许轻舟竟是都不忍反驳。
“难不成这人经历生死,病痛三载,当真醒悟了不成?”
他在心中小声默念,纳闷的紧。
不过还是连忙调整思绪,回应了林硕。
“放心,我们只是赌而已,若是她真心愿你活,许某救你自是无需向她人借寿。”
得到许轻舟的答案,林硕眉梢也舒缓了些。
“如此甚好,那先生,就这么定了。”
许轻舟好奇,问了一句。
“你就不问我,若是你赢了有何好处?”
林硕苦笑,“若是能赢,本就是林硕之幸,若是输了,自是林硕之命,先生本就是来帮我的,我又怎么能与先生在索求好处呢。”
“哈哈哈,好,好,好。”许轻舟爽朗一笑,连道三声好字,表达着对林硕的肯定。
“那我们便拭目以待。”
“嗯”
时间继续走,转眼间,离孟霄离去,也已经过去了快半个时辰了。
二人依旧在等待,只是不同的是,许轻舟淡定自若,怡然自得。
而林硕却是满面焦急,望眼欲穿,本是空山新雨夜,额头却是挂上了丝丝汗水。
忽而此时,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林硕那虚弱不堪的身体,立马坐直了些,心仿佛提到了嗓子眼上一般。
许轻舟虽在看书,却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虽说这林硕嘴上说不相信,可是心底却是仍然期待。
期待希望出现,特别是这将死之时,欲望更加强烈。
他又岂能看不透呢。
他微微抬眼,恰逢此时那紧闭许久的木门被推了开来。
“枝丫!”一声。
这一次却无风,也无雨。
只有两个身影一高一瘦,一前一后走进了屋中。
伴着的却还有些许的恶臭味,让许轻舟眸子异动。
这在前且高者,自是那孟霄,而那在后且廋者却是披着一件新的黑色袍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岣嵝着腰,一瘸一拐的向里走来。
她动作蹒跚,身型塌陷,虽看着行动不便,却是径直掠过了孟霄,来到了林硕床前。
毫无征兆的便跪倒在地,一连磕了数个响头。
这般一幕,不仅看懵了许轻舟,也看傻了林硕,一时之间竟是有些诚惶诚恐。
“先生,人带到了,就是这姑娘。”
许轻舟点头示意,孟霄恭敬退至身侧。
林硕回过神来,挪过着身体朝着床边靠近,促狭道:
“抬起头来,让孤看看。”
黑袍下的女子拼命摇头,将头埋得更深,还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你怕什么,抬起头来。”
黑袍女子:“”
“也罢,既是不愿我便不看,告诉我你叫什么?”
黑袍女子:“”
任凭林硕说什么,问什么,这黑袍女子始终沉默不语,并且将头埋得很深,跪趴在地上,蜷缩成一个团。
林硕茫然的看向孟霄和许轻舟,“她怎么不说话”
孟霄叹息一声,看向许轻舟。
“先生!”
许轻舟心领神会,点头示意。
“说吧。”
他也很好奇,这女子为何如此,这其中又是藏着一段怎么样有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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